来福踉跄着扶住门柱，忽见温府马车停在街角。莫颜捧着鎏金匣子跨进铺子，青缎靴故意踩在账房脚面：“我家小姐预定的二十石硝石，尾款在此。“他袖中滑出叠银票，每张都盖着通宝钱庄的暗记。

陆君衍立在对面茶楼，千里镜中映出莫颜与掌柜耳语的侧影。掌柜枯槁的手指在账册上比划个“三“字，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乱响。暮色里，最后一车硝石轧过青石板路，车辙印里洒落的晶粉泛着诡谲蓝光。

首辅府书房烛火摇曳，来福捧着冰鉴的手直哆嗦：“真、真结冰了！“木桶里清水遇硝石腾起白雾，转眼凝成剔透冰晶。陆君衍指尖抚过冰面裂痕，忽然瞥见冰纹竟拼成半个“温“字。

“爷！“小厮撞开门，“西市新开了五家冰铺！“他怀里的冰碗盛着嫣红山楂冰沙，“都说这方子是睿王爷从吐蕃高僧处求来的......“

陆君衍突然捏碎冰碗，碎冰碴混着血珠滚落：“备马！去沧澜渡口！“

夜色浓如泼墨时，三十艘货船正在渡口卸货。陆君衍玄色披风扫过跳板，千里镜中映出船工扛着的灰白巨石每块都刻着前朝工部的“冰“字烙印。浪涛声里，忽见温府马车停在栈桥尽头。

“首辅大人好雅兴。“温知虞掀开车帘，金累丝凤钗映着月色，“可是来赏江景？“她葱指轻点船舱，“这些可是睿王爷孝敬太后的寿礼。“

陆君衍突然抓住她皓腕，鎏金镯子滑落半截，露出腕间莲花烙：“温小姐可知，锁城易家祠堂供着的圣女像......“他指尖抚过那枚红莲，“与你腕上胎记分毫不差？“

第49章 吉日

“大人说笑了。“温知虞抽回手腕，车帘落下前抛来鎏金匣，“南唐来的新茶，算谢您那日替易家堰解围。“马车轧过青石板路，车辙印里洒落的硝石粉泛着幽蓝。

三日后，董倾抱着鎏金匣跪在温府书房。匣中银票散发着龙涎香，每张都盖着睿王府暗印。“小姐，南唐那边......“

“董先生暂离京都，替我去南唐办件要紧事。“温知虞金丝护甲挑开妆奁暗格，取出半枚莲花铜钱，“见到持此物者，将匣中密信交予他。“

董倾浑身剧震。那铜钱上的“璟“字，正是他幼时被灭门的南唐皇商家族徽记。窗棂外忽起鸽哨，灰羽信鸽腿上绑着染血绢帕帕角绣着沧澜江浮尸衣料的靛蓝纹样。

陆君衍立在角楼阴影里，千里镜中映出温府飞出的信鸽。他忽然想起那夜冰鉴里的“温“字，竟与二十年前南唐灭门案卷宗上的血书如出一辙。更漏声里，来福喘着粗气奔来：“爷！锁城渔民在硝石矿洞挖出前朝玉玺！“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雷声震得檐角铜铃乱响。陆君衍望着温府方向，终于明白温知虞腕间红莲为何与沧澜江水鬼图腾重合那本是南唐遗孤复仇的印记。

温知虞垂首立在祖母身侧，金丝海棠裙裾纹丝不动。侯老夫人枯槁的手搭在蟠龙杖上，手背青筋如枯藤缠绕：“亲家也瞧见了，老身这副身子骨......“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帕角洇开暗红血渍。

温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玛瑙珠子撞出清脆响动：“侯府若急着冲喜，老身倒认识几位医术高明的......“

“祖母。“温知虞突然轻唤，葱指抚上祖母腕间翡翠镯，“孙女的嫁衣绣着百子千孙纹，绣娘说要配七月的石榴花才吉利呢。“她抬眸时，恰见徐氏唇角讥诮一闪而逝。

侯夫人吴氏突然起身，鬓边金步摇晃得厉害：“温大小姐的绣工京城闻名，定能赶得及......“她枯瘦手指揪住温知舒衣袖，“不像我这丫头，针线活粗笨得很。“

温知舒涨红了脸，绞着绢帕的指节发白。窗棂外忽然掠过灰鸽，翅尖染着沧澜江特有的靛蓝水藻正是董倾离京那日放的信鸽。

“六月二十六倒是吉日。“徐氏突然开口，鎏金护甲轻叩茶盏，“只是知虞的凤冠要嵌南海明珠，走水路怕来不及......“

温老夫人佛珠“咔“地撞在案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