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国公府的书房里,韦盛珣正在把玩一尊和田玉貔貅。陆重锦递上的银票被他随手压在镇纸下,那方鸡血石雕的卧虎正好咬住“叁仟两“的朱砂印。

“五十万民夫,一日便是这个数。”韦盛珣的翡翠扳指在算盘珠上噼啪滑动,“陆兄即便每日克扣半两,三年下来。”他忽然轻笑出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

陆重锦盯着自己茶盏里浮沉的君山银针,忽然想起温知舒陪嫁清单上的三十万石存粮。茶汤在舌尖泛起苦涩,他咽下的仿佛是滚烫的金汁。

第85章 不做妾

回府时路过西市,运粮的骡车在青石板上碾出深痕。陆重锦摸着袖中契书,忽然对车夫道:“绕道去姜姑娘别院。“腰间的鸳鸯荷包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摇晃,里头香粉早被冷汗浸得结块。

温知舒正在描红,听见前院动静手腕一抖,“静“字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迹。韦嬷嬷捧着药罐进来,看见宣纸上晕开的字痕,突然想起乱葬岗乌鸦啄食的那三具尸体。

“世子爷得了漕运的差事。“老嬷嬷把安神汤放在案头,琉璃碗碰着青玉笔架叮咚作响。

温知舒望着窗棂外那株西府海棠,去年此时,翠玉还说要摘花给她制口脂呢。

……

榆钱巷的青石板缝里钻出几簇野草,陆重锦的锦靴碾过时沾了草籽。

隔着掉漆的院门,稚童尖利的骂声刺破晨雾:“下蛋都不会的瘟鸡!再敢啄小爷屁股,把你炖了给康嬷嬷治风湿!“

陆重锦踹门的力道惊飞檐下麻雀,正在追鸡的男童趔趄着撞翻竹篾鸡笼。五岁的陆玉漱穿着市井常见的粗布短打,袖口还沾着昨日糖葫芦的糖渍。

“老爷。“康婶手里的簸箕“咣当“落地,新碾的粟米撒在石阶缝隙里。小童突然抱住老妇人双腿,仰头冲陆重锦嚷道:“穿得人模狗样就会吼人!我娘说得对,你就是个靠女人养活的软脚虾!“

陆重锦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上个月他来时,姜莺莺还抱着孩子在葡萄架下唱江南小调,玉漱手腕系着的银铃铛响得清脆。如今那铃铛早不知去向,男童脏兮兮的指尖正对着他鼻尖。

“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陆重锦攥紧腰间玉佩,冰凉的螭龙纹硌得掌心发疼。康婶慌忙去捂孩子的嘴,粗布衣袖擦过玉漱脸颊,蹭出一道红痕。

内室珠帘突然哗啦作响,姜莺莺慵懒的嗓音带着未醒的沙哑:“大清早的,玉漱又跟隔壁王婆学骂街了?“陆重锦转身望去,见她松松挽着堕马髻,茜色肚兜系带从纱衣里滑出来半截。

“你又彻夜未归?“陆重锦瞥见妆台上搁着的新鲜芍药,花瓣还凝着晨露。姜莺莺漫不经心绾着长发,铜镜映出她颈侧暧昧的红痕:“七爷昨儿带我去瞧运河新修的堤坝,说是。“

“七爷?“陆重锦突然抓住她手腕,翡翠镯子磕在妆奁上发出脆响。去年他送这镯子时,姜莺莺还笑着咬他耳朵说要做对寻常夫妻。如今那抹水头极好的翠色,正冷冷映着她锁骨下的齿印。

巷口突然传来马车辚辚声。陆重锦透过窗缝看见玄衣车夫扶姜莺莺下车,那人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泛着皇家御用的水光。他想起三日前在太子书房,曾见这枚扳指压在运河舆图一角。

“爹爹又要和娘亲钻帐子了?“玉漱扒着门框探头,被康婶扛麻袋似的抱出院门。姜莺莺嗤笑着扯开陆重锦的腰带:“陆大人这是要替太子验货?“她身上陌生的沉香味刺得他眼眶发酸。

拔步床的缠枝莲纹在剧烈摇晃中扭曲成团,陆重锦发狠咬住她肩头。妆台菱花镜里映着交叠的人影,那束芍药被震得纷纷坠落。姜莺莺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他后背,恍惚想起昨夜太子画舫里,也是这般红烛高照。

“漕运的银子。“陆重锦喘息着去够散落的衣袍,却摸到枕下硬物半块雕着龙纹的玉珏,与他怀中那半块严丝合缝。去年乞巧节他亲手劈开这对鸳鸯玉,如今姜莺莺这半块边缘还沾着胭脂。

巷外忽然响起货郎叫卖声:“榆钱糕刚蒸的榆钱糕“陆重锦想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