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她似乎习惯了在沈韫玉跟前谨言慎行,绝不多话,可纵然眼神没有看向他,脑袋仍忍不住想深埋下去,直到撞见孟松洵那双温柔坚定的眼眸里,她才似受了鼓舞,强压下那股子迟疑害怕,努力镇定地道出心中所想。

没错,她已离开了沈家,现在是武安侯府的人,又怕他什么!

及至她住的屋门前,柳萋萋抬手正欲推门,却听身后有人低低唤了她一声。

她下意识颤了颤,折首看去,便见沈韫玉正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她不知这人怎会在这儿,稍沉了沉呼吸,福身唤了声“沈大人”。

这话生疏的“沈大人”令沈韫玉不由得怔在那里。

她连句“二爷”都已不愿唤他了。

也对,她早已不是他的妾了。

沈韫玉薄唇抿了抿,也不知自己怎就寻了个由头,忍不住跟着柳萋萋出来,他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武安侯对你好吗?”

“自然好。”柳萋萋想也不想道,“我的事不劳沈大人操心,沈大人公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

见她敷衍地应他,迫不及待地欲推门进屋去,似乎一句多的都不愿对他说,沈韫玉心头浮上一丝挫败,转而化为恼羞成怒。

“过得好,若真过得好他会带你来这种地方吗?”

柳萋萋步子微滞,便听身后人嗤笑一声。

“柳萋萋,你难道不明白,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作者有话说:

77(白眼):你好烦哦~

? 第 36 章

沈韫玉原不明白, 分明柳萋萋并非什么美人儿,名义上还是他的妾,是他碰过的东西, 孟松洵为何还要冒着被人诟病的危险, 仍执意同他换妾, 直到看到方才那一幕,他才恍然大悟。

“我算是明白,武安侯缘何那般坚持向我讨要了你, 原是看上你这灵敏的鼻子,要你替他办案。”沈韫玉冷笑一声,“他可真是好算计。”

柳萋萋回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以己度人, 自己心思龌蹉,便觉得谁都不堪, 孟松洵是怎样的人, 她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她笃定他绝非精明算计的恶人。

“我知道,侯爷并未瞒我, 打一开始他便对我坦言相告。”柳萋萋定定道, “何况纵然他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沈韫玉闻言拧了拧眉, “柳萋萋, 你是不是傻,他不过是假意对你好罢了。”

兔死狗烹,待她将来没用了,定会被一脚踢开, 落得凄惨的下场。

“假意对我好, 那也是好。”柳萋萋凝视着沈韫玉, 露出嘲讽的笑,“沈大人甚至连这份假意都不愿给我,不是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令沈韫玉顿时语塞,他垂下眼眸,眼神不由得飘忽起来。

他承认,先前在沈家他对柳萋萋确实是冷漠了些,但那又有什么错,他既不喜柳萋萋,又缘何要给她无谓的希望。

见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柳萋萋接着道:“说到利用,当初夫人不也一样嘛,利用我来替她采买香材。同样被利用,我倒更情愿被侯爷利用,至少,他拿我当个人看……”

她抿唇苦笑了一下,不欲与沈韫玉多做纠缠,末了,只道:“草民言尽于此,沈大人自便。”

说罢,她利落地入了屋,折身面向沈韫玉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门扇闭拢的风扑在沈韫玉的面上,好似被狠狠打了脸,沈韫玉只觉自己甚是可笑,为何要特意跑到柳萋萋面前碰一鼻子灰。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气冲冲拂袖而去。

她如今已不是他的妾,他又好心提醒那么多做什么,就算她将来境地凄惨,求到他面前,他也绝不会再管她。

回到屋内,想起沈韫玉说的话,柳萋萋仍觉有些气闷,然余光瞥见摆在圆桌上的那只红漆花梨木方盒时,不由得朱唇抿紧。

她抬手掀开盒盖,里头整整齐齐摆着六颗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