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董贼这么快就被诛杀,他们的钱粮看来还有能回来的一日。

第二批粮食也运到了洛阳,就在士人们翘首以盼的时候,城门处忽然贴出来一张告示。

“每人总共可领十五斗粮食,分五次分发,不可重复领粮,亦不可相互劫掠,违者立斩。”几个敲锣打鼓的官吏站在告示边扯着嗓子喊,确保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清楚公文。

百姓们围拢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能有这样的好事。”

“入冬就不用愁了……”

“省着吃能挨到明年……”

壮年男子,一年能吃三十斗粟,壮年女子,一年能吃二十斗粟,孩童老人只需吃二十斗粟。十五斗粟,已经够老弱妇孺一年饿不死了,再省一些,说不准还能挤出一点粮种。

东市空地前已经排了数列队伍,乌泱泱的人挤来挤去。

为了减少有人趁机多次领粮食,发粮的地方只设立了一个。

“排队!犬日的给乃公排好队!”昭明士卒气得见到有插队的人就薅出来踹两脚,敢趁机斗殴的揪住就一顿揍。

百姓还纷纷称赞昭明军仁慈,没一言不合就杀人。

79 · 第 79 章

酒妪站在队伍里,大气也不敢出,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微发白。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看着那个方才还张牙舞爪、蛮横插队到她面前的男人,此刻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兵丁拽着胳膊拖了出去。

泼皮的惨叫声听得酒妪心头一颤。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心中既解气又害怕。解气的是,这些平日里欺压百姓的无赖终于尝到了苦头;害怕的是,兵丁的凶狠让她不由想起了前段时日被西凉兵劫掠的噩梦一般的经历,生怕自己也会惹上什么麻烦。

等到兵丁打够了,骂骂咧咧地离开,地上的泼皮才艰难地撑起身子,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往后挪动。酒妪见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她想起从前在酒肆里卖酒的日子,最恨的就是这些三天两头上门白吃白喝的无赖流氓。他们仗着人多势众,言语粗鄙,行为嚣张,常常闹得酒肆鸡犬不宁。

可后来,她亲眼目睹这些仰仗武力作恶的无赖被西凉兵屠戮,像自家男人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就倒在了血泊中。

那几日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对这些无赖的恨意,竟渐渐淡了。

见他们被揍一顿已经足矣,酒妪并不想再看他们被兵丁活活打死。她低下头,默默收回目光,重新站回队伍里,等待着轮到自己领取粮食。

队伍缓慢蠕动,一直到两条腿都站麻了,才终于轮到了她。

“姓甚名何?家住何处?”官吏身侧摞着一堆削掉外皮的竹片。

“姓孙,原是东市卖酒的沽酒妇,邻里都唤我酒妪。”孙酒妪唯唯诺诺。

先前她卖酒,亦是能说会道,只是那日亲眼见到见到丈夫被西凉兵杀死,之后就被吓出了唯唯诺诺的毛病。

官吏坐在案几后,手中的毛笔蘸了蘸墨,在竹片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墨迹未干,他便已拿起一旁的玺印,重重地盖在竹片上。

而后并着一个破旧布袋一起递给孙酒妪:“这是三斗粟,五日之后再来领第二回,把布袋也捎来。”

孙酒妪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片和布袋,感受到里面沉甸甸的分量,心中稍稍安定了些。她低声应道:“是,是,多谢大人。”

说完,她脚步轻缓地退了出去,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引起官吏的不满。

离开了棚子,孙酒妪忙打开布袋细看,布袋里是满满一袋子粟混着陈米,不算太新鲜,却的的确确是粮食。

再找些树皮野菜就着,够她吃上两个月了。

孙酒妪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往前走,然而,还没走多远,她的脚步猛然一顿,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远远地看到几个壮年男人正扛着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