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一样:“神女不愧是神女,我这半生的委屈,都让您说出来了。”

“只是您先前能在信中提及您会相面,您看我的面相如何呢?”

这才是张让愿意冒着风险接应陈昭一个反贼入洛阳的原因。

陈昭曾在信中提过她会相面,但是必须亲自见面才能看出来。

“昭这便替常侍相面。”陈昭盯着张让的脸,眼神一寸一寸缓慢移动,神情几次变换。

“咦?”

“哎呀!”

“竟是如此!”

时不时还惊奇感慨一声。

陈昭每次开口,张让都会被吓一跳,心脏像是被野猫抓的挠了一样痒的厉害,恨不得立刻就能知道自己的未来,却又不敢贸然出声打扰正在深思的陈昭。

“唉”

陈昭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从张让脸上移开了视线,脸上表情沉重,似乎是不忍再看张让。

张让吓了一跳,连忙追问:“莫非是有不好之事?”

陈昭不回答,张让心如擂鼓,更加焦急追问:“还请神女告知。”

忽然,陈昭抬起手擦拭眼角,张让心猛地提起来,声音干涩:

“神女为何哭泣啊?”

陈昭哀伤道:“我将张常侍视作忘年之交,如今得知好友命不久矣,我心中实在哀伤不能自已。”

这个话术放在东汉还很新奇。

张让立刻面色煞白,跪在地上:“神女安有此言?莫非是有奸人要害我不成?”

袁隗?卢植?还是何进?

张让一瞬间想起许多个名字,都是和宦官势力针锋相对的朝中大臣。

他的表情骤然变得狰狞可怕。

“都不是。”陈昭叹气,“我先前曾在信中说过天子命不久矣,今日我为你看了相,方才更加确定。”

“印堂青黑,这是将死之相,下巴尖细,代表贵人将在你的晚年离去……而看常侍的面相,你的富贵都是依靠那位贵人,贵人死则你也命不久矣。”

张让尖声:“不可能,陛下春秋鼎盛。”

就在这时,张让脸色一沉,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昭,语气咄咄逼人:“莫非是你想要谋逆,才故意蒙骗我,想让我和你同谋伤害陛下?”

“天子身体已经有恙,三年之内必定病死。你若是不信我,自可去找医令为天子看病,看看天子是否气血衰弱。”

陈昭似乎比张让更加生气,她怒气冲冲一甩衣袖,转身就要推门而走。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不必在洛阳长留,我这就回我的青州!”

陈昭如此信誓旦旦,倒是让原本就将信将疑的张让打消了怀疑。

“神女请留步,非我不信您,实在是事关重大,我不敢轻下结论啊!”

张让挡在陈昭面前低声下气:“还请您暂且在洛阳住下,勿要舍弃我。”

陈昭紧绷着脸,又端着架子让张让哄了好一阵,才勉强答应下来。

“那我就暂且去你的府上待一些时日。”

张让有些迟疑:“这……让在城中清幽之地已经为神女备下了宅院。”

他先前没想过让陈昭住在他府上。他的府邸在洛阳最繁华的地段,左邻右舍都是宦官或者朝中官员,他对门住的曹孟德就曾跟随皇甫嵩讨伐黄巾。

陈昭被认出来的概率不高,但不是没有。

“我敢以安危担保我的相面断论,难道张常侍还有什么顾虑吗?”陈昭看出了张让的犹豫,咄咄逼人。

“而且。”陈昭轻轻瞥了张让一眼,耐人寻味补了一句,“常侍日后必定还有能用到昭的地方。”

陈昭这句话说的太笃定。

张让思忖片刻,终究觉得陈昭值得他冒一点小小风险,一咬牙应下:“那就请神女谎作我故友后辈,暂居我府上。”

匆匆安排完之后,张让留下一个小宦官给陈昭引路,他自己则还要回宫去伺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