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 张玉郎忙活手里的差务时未免就有点心不在蔫。
这走神的模样落在了苏睿添眼里,看他捧着手里的书卷陷入沉思, 半天没动, 于是慢慢挪了过去, “张修撰?”
苏睿添是监生, 早些年温玹在国子监求学的时候,他就经常跟温玹打交道。
虽然苏睿添身为镇国公府的旁系,但聪慧过人,深受镇国公府重视,再加上永昌侯府与镇国公府关系向来不差,是以无论在学院内外,苏睿添与温玹均交情不浅, 可谓意气相投。
乍见与温玹相似的张玉郎, 苏睿添心情复杂, 一是感念好友之死, 心中遗憾,二亦是折服在张二郎才气之下, 惜才之心下, 亦欲与其交好。
不料不知是这张二郎却对自己不咸不淡, 甚至有疏远之意。
原本苏睿添以为人与群分, 既张二郎与自己性子相左,那不予理会便罢了, 怎料在翰林院一段时日后, 苏睿添渐渐发现, 这张二郎为人处事之道,竟令自己颇为眼熟,甚至是编录书籍,查漏补缺,撰写书稿,也与自己往年与好友所著手稿,无论文风及遣词造句,亦与温玹极为相似。
苏睿添一时恍惚了。
人之容貌是有相似,总不至于,连做人之道甚至是著书文理亦有如此重合的道理吧?
所以苏睿添心中不免对张玉郎起了疑心。
不会是,这张玉郎就是温三哥吧?
莫非温三哥没死?
可温三哥的尸身是他亲眼见着永昌侯夫妇收敛的,那丧礼他亦有出席,怎可能会是温三哥呢?
但,容貌几近一模一样,言行举止却还有七八分风骨相似的,这张玉郎绝不会与温三哥毫无关系。
还,还是说,温三哥,借这张玉郎之身,还魂了?
苏睿添一时悚然。
其实,这事也不怪苏睿添有此感观。
毕竟抚霞郡主为温玹找替身一事被瞒了下来,往常从未与温玹打过交道者,不会生出对张玉郎的质疑,如同在翰林院当差的江禹,并不觉张二郎有何不妥,而知悉内情的人,如温宁温玧等人,知晓张二郎做过温玹替身,亦会模仿温玹言行,是以对陈家酒楼笔迹极似温玹手笔,但也最终释怀。
唯独像不知道真相,又与温玹有过相近关系的苏睿添,才会对张二郎处处似温玹而生出纳闷。
而张玉郎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欲将替身一事道出,因此见着先前的密友,并不欲亲近,便是生怕漏了破绽。
温玹在国子监读书时,张二郎身为其替身,代替其到国子监上课的时候不少,自然知道苏睿添跟温玹的关系,他这个替身甚至还曾经跟其称兄道弟,如今与苏睿添同朝为官,自然要保持距离的。
怎料苏睿添直觉敏锐,虽然没猜通其中关节,却起了疑心。
“张修撰?”苏睿添见没把张玉郎叫回神,冷不防在他耳边叫了一声:“温三哥?”
“嗳,苏石头,何事?”
张二郎随口应了一句,抬眸,见到苏睿添一脸惊惧,这才意识到自己应错了一句,愣怔了一下,而后才挤出笑容弥补:“嗳,苏编修,何事?”
苏睿添脸色大骇,也不顾自己还在当值,嗷了一声,丢了上峰要求他们编撰的书卷便落荒而逃。
张玉郎一时也急了。
平时他接触的极少是跟温玹相熟的,所以不怕旁人看出自己行事与温玹是否相似,但跟与温玹有旧的故人打交道时,他总是小心翼翼。
毕竟他应允过弘帝会将此事瞒下,绝口不提的。
怎料一时疏忽,却在苏睿添跟前松了弦。
苏石头,是温玹等对苏睿添交情好的密友对他的昵称。
因为苏睿添小时候养在外祖家,脾气又硬又臭,执拗得很,让人头疼,于是家中便戏称小儿是块臭石头,人称苏石头。
到后来接回京中后,虽然性格慢慢养得温和,但小时候的绰号依旧留了下来,亲近的家眷跟朋友都会称呼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