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按约定,归还骨刃的地方。
远远地,忽然传来羽翼舞动的声音。
头顶阴影掠过,一抹黑色遮盖了昏暗的夜空,几片黑羽随风飘落,落在他的肩头。
前方,薄雾涌动,一个高瘦的身影站立其中。
卷发男人负手而立,嘴角仍是那诡异而恒久不变的微笑,金瞳穿透夜色,如雾中黄灯,森冷瘆人。
荆一鸣直接冲了上去,那一刻,竟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时刻。
他从未在魔物面前如此勇过。
可他扑过去,不是为了战斗,而是绝望地扯住黑鸾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他根本没有弱化!!!啊啊啊啊”
涕泗横流,哭得狼狈不堪,活像一条濒死的野狗。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他失去了灵魂,失去了目的,失去了未来甚至连唯一眷顾他的“朋友”也没有了。
剩下的,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鄙夷和厌弃的目光,像无尽深渊般将他吞没。
然而黑鸾只是狞然一笑,带着无所谓的散漫,甚至带着点揶揄的意味。
“哦?是吗?”
他似笑非笑,慢悠悠地抬起一根手指点在唇上,装模作样地思考,“我想想嗯?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金色的眼瞳微微一翻,目光下沉。
下一瞬,另一只手骤然抬起
“嚓”
一声横切而过,锋锐划破空气。
速度太快,快得血甚至只来得及沾一滴在他黑色的指甲上。
“咦?”
荆一鸣嘴里只吐出这一个音节。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像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脖颈好像凉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可他感觉不到了。
下一瞬,少年头颅离身而落,带着他尚未闭合的双眼,滚到地上。
脖颈断口平整,鲜血如泉涌,带着热度的血液泼洒在满地落叶之上,接着是身躯软倒在地的沉闷响声。
林中无人言语,亦无人关心。
“想不起来了。”黑鸾咂咂嘴。
无月的夜晚黑得深沉,黑得漫长。这其间,能发生许多事。
譬如昆仑,万花岛高悬夜空,远离尘世,此时一片沉寂。
算算时日,那前往岳山的尾宿、房宿二人,怕也到了该返程的时候了。
丹炉观内亦是一片安宁,结界封锁多日,外头再无人前来窥探。反正也进不去,众修士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观殿中央,“七蛊阵”仍在运转,阵中光影扭曲,映得壁柱上的纹路如水波荡漾,明灭不定。然这光影却已渐渐暗淡,若一场旷日持久的炼化,终要迎来尾声。
殿柱之侧,轮椅靠着柱子,干枯老人耷着脑袋,而花袍男子盘膝而坐靠着轮椅。二人皆睡得沉沉,竟打着相同节奏的鼾声。
直到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什么动静?!”向鼎倏然惊醒,手脚乱挥。
干枯老人却没醒,只动了两下干裂的唇,继续睡去了。
向鼎定睛一看,立时醒神:
阵心,那颗魔心已然消失了。
唯余地上一摊黑血,浓稠暗沉,似渗透进地面纹路。方才那声巨响,应是最后无法吸收的残渣轰然崩裂的声响。
一颗魔心,竟整整耗了七日七夜,方才彻底炼化。
而阵中,黑衣男子依旧静立未动。
缠绕于他周身的白雾此刻已然尽数收拢,汇入他胸口的阵纹之中,与那道黄色符印交织缠绕。
向鼎目光微凝。却见凌北风的右臂浮现出异样的光泽,似某种力量正在重塑。先前那些不定流转的黄色光泽,此刻全数收束,自腕而上,沿着肌肉脉络盘旋直至肘间,竟凝结成一副暗绿色手甲。
那手甲生满倒钩,刃口薄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