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深处,幽蓝光华如星子般浮动,一道蜷缩的身影渐渐显现,周身环绕着水脉最纯粹的力量。
那便是黑海孕育出的第二个生灵
海灵“卷雨”。
姜小满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缩紧一寸,“你是说卷儿化蛹之后,散去天外,破蛹而出的,便是‘黑穹’?”
“没错。”菩提点点头。继续道,“黑穹之于其他魔兽,最显著的不同便是它那不灭不尽的蒸汽,炽烫危险,能阻断仙门圣火,且不受火符封印影响。如此无以伦比的力量,唯有水脉可供承。而自古以来,体内有水脉之力的”
“本尊和羽霜都未曾化蛹。”姜小满接道。
“所以只有卷雨阁下了。”
姜小满的目光变得深沉,低眉思索,“可卷儿三千年前便已化蛹。你的意思是,她以蛹物之形态,在天外历经两千多年才破蛹?”
菩提眉头微微蹙紧,似是被这话勾起了某些沉痛的回忆,又或是这件事,在过去?? 禁制之下,他从未能与旁人提及。
“从前,在下尚不能确定时间与力量之间的关系。但如今可见,蛹期越长,所继承的源生力量便越加完整。而继承了如此浑厚磅礴的水脉之力的黑穹,已非仙门所能应对。”
他顿了顿,目光微抬,“当年黑穹对仙门造成的毁灭性打击,才是蓬莱长久以来,钻研对抗瀚渊之力的根本原因。”
“海灵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少年问得好奇。
古木真人挠了挠下巴,似是寻思措辞,“该如何形容呢?她大抵是东魔君的挚友,空茫汪洋之上第一个与她对话之人,亦是第一个化蛹的东渊人。”
“海灵也会化蛹?”凌司辰面上些许不可思议,“岩玦是山灵,得的便是最纯的土脉护佑,不仅自己不会化丹,还能护佑身边之人譬如菩提,延迟化丹。我以为海灵也是如此。”
对面那矮小男子点点头,是以认可他这种说法。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悠悠一叹:“正常情况下是你说的这样,可若有外力催化呢?”
“外力?”
“当时东渊征战死地昆吾,卷雨受到死地诅咒身受重伤,这才致使心魄受损,被怪病侵蚀。”古木说着还叹气一声,“不过,那场战争究竟是如何惨烈,恐怕也只有东魔君自己知道了。”
凌司辰听得认真,眉宇紧锁,眼中困惑之色渐浓。
许多疑问纷沓而至,叫他胸中烦躁,而其中最让他无法理解之事,莫过于
“师父,不对,”
少年忽然抬首,眸中跳着火光,“蓬莱若早已知晓魔渊的真相,知晓他们曾经也是人,甚至明白并非所有魔都嗜杀成性可这一切,为什么从不告知人界?”
他的眉头紧蹙,情绪压抑,嗓音几乎在胸腔震响:
“无论是天界还是魔渊,各种交易、纷争,都在暗中进行,却从未向人界透露丝毫可最终爆发的战争,却以人界死生为代价”
“这种做法,恕我不能苟同。”
拳头已然紧攥,骨骼在他掌心发出明晰的轻响。
古木真人微微眯眼,眼角细纹拉扯。目光缓缓移至少年紧绷的双肩,继而落在他的拳头上。
待到凌司辰的拳头由攥紧到松弛,视线由愤怒再到迷茫,古木才缓缓探过身去,拍了拍他的肩,长叹一声。
“天界的职责,是守护人界。可这世道,哪能护得每一个人周全?同样,许多机密人界无法理解。既是无法理解,便没必要事事告知,免得曲解,徒增怨声。”
“就像现在你能理解,可换作一年前,或更久之前我若告诉你这些,你能理解吗?你会信吗?”
这话问得凌司辰未能作答,他沉默不言。
古木真人说得合情合理,句句在理,可他心中仍旧难以接受。直觉与情感在胸膛翻涌,令他胸口沉闷,仿佛被沉重的巨石压住,呼吸都微微滞涩。
少年素来遵从本心,眼下却如坐针毡,浑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