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开,樱花开,
樱花朵朵开。
恍惚间,彷佛看见春日午後,成排淡粉如幕的樱树,微风徐来,花瓣纷落,如一场带有淡雅香气的芬芳大雪。年复一年,花开花谢,始终如一,可立於树下赞叹的人却变了,不再年轻,不再天真,不再纯洁。强风刮起,樱花尽落枝头,弥漫天际,正如在场诸位领主大名,踏入争逐天下的泥泞,生命随时都可能在最绚烂的一刻凋零。可在凋零的刹那,眼前所见,仍是童年铭印在心的,那场璀璨壮丽的樱吹雪。
香夫人连续吹了三遍,第一次是节奏如常的原曲,後两遍为变奏,一者轻快活泼,一者婉转清雅。然秀泷的伴奏皆为相同的节拍,不超过三个音阶的简单指法,单纯为辅助尺八的节奏而发,制造重音。她霎时明了香夫人的用心,若是这首歌,她一定记得曲谱,即使今天是她间隔四年第一次碰琴,也不易出错,相当於入门程度的曲调。
但,没人责怪她。
一曲方尽,秀泷趁势在片刻寂静之後的如雷喝采中称病告退。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听见香夫人低声道∶「甲斐城气数已尽。」像是喃喃自语,偏又是恰好两人听得到的音量。秀泷讶异地望著她。
「香夫人?」
「??是个好女孩。望您务必珍重,阪良的公主。」
疑惑的秀泷并未多加理会香夫人之语。她迳自步至门边,临行回眸,不意外地与始终没说到话的召奴相对,她轻轻扯了袖口两下,便离开天皇御所。
一个月後,药师寺一族杀城主父子,兼并甲斐,族长香夫人将甲斐的治理权交予鬼祭本家。秀泷此时方才明了香夫人当日所言之意,可若干年後,回首前尘,她猛然惊觉,当年自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宛若一种必然的预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一个身不由己的权谋者对另一个身不由己的权谋者发出的预告,不著痕迹的警示与提醒,担忧与祝福。
但此时此刻,这话是一点也入不了十六岁的秀泷,那青春烂漫的女儿心上。
*
两天後,花座召奴来到阪良城,拜访良峰贞义。可在进入天守阁前,他撇下随从,先行绕道阪良後山的樱花小园。换回雪白素衣、腰间配剑的秀泷,如他所料,正立於树下赏樱。
「你来了。我还在猜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小时候的暗号,扯两下衣袖,表示『老地方见』。」召奴打开折扇,笑了笑,「我可是还没回去见君姐,就先跑来找??了呢。」
「其实也没什麽事,只是想麻烦你──」她猛地抽出刀,亮晃晃的白刃直指召奴,「帮忙验证我的剑道。」
「我还以为??的手下败将已经够多了。」无奈一叹,轻闭双眼。再度睁眼的刹那,金银双扇上手。
「我不想再多生枝节,替阪良或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何况,他们之中,哪一个打得过你?」秀泷勾了勾唇角,「别以为我看不出来。」秀泷收刀,单膝跪地,刹那斩的姿势。
「用不著这麽狠吧?」
「你知道的,我才刚练好拔刀。」
秀泷放低身子,眼神转利,武者的沉默使周围的空气紧绷至顶点。出刀的当儿,召奴以一招「乾坤之动」,挡下刹那斩。秀泷顺势刀尖上挑,击碎金扇。「水波动莲华」随之而上,秀泷猛一挥击,刀劲与气劲相互抵消。她趁势近了召奴的身,召奴以气运扇,以扇代剑,和秀泷缠斗许久,仍是未分胜负。
忽地,召奴一扇打上秀泷手腕,秀泷配刀脱手,可她却是不惊反笑。召奴正感诧异,只见秀泷原本持刀的手按上他的肩,一个使力,召奴竟毫无抗衡之力,顺秀泷的手劲被压制在地。持扇的手欲还击,却被秀泷轻松隔开。
「你没有认真。」
「都被??打趴了,还叫没有认真?」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都不晓得,??的力气居然变得这麽大。」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大概是因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