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喜欢被发觉得太迟,甚至来不及被她感受到。
如若早知在一起的岁月那般短,他应当对她更坦诚一点,更热忱一点。
感受过刻骨的难忘,所以倍加珍惜能面对面的每一息时间。
他应当让她知道自己的情意。
他不想再在悔过中度日如年。
对他来说,迈出这一步并不容易。他性格沉闷,并不是个习惯情绪外露的人。他亦一向不会看轻自己,他有他的骄傲和坚持。
可这些所谓坚持,此刻不值一提。
他并不需要车内的人给他一个答话,亦不需要她为拒绝或接受自己而烦恼。他遵从于自己的内心,将真诚剖在她面前给她瞧。
倾城叹了一声,掀开帘幕目视面前一脸凝重的男人。“五爷何苦,无需在我身上浪费光阴,您是做大事的人”
“我亦只是肉体凡胎,会受情爱所困。”他让开道来,牵马立在车畔,“你走你的路,我有我的选择,不必困扰,倾城。”
车内再无言,该说的已然说尽。帘幕垂下,车马继续北上。薛晟没有跟随。
几日后,医馆收到一封来信,随信一道来的,还有一只锦盒。
夜深人静,倾城回到自己宿处,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躺着的一支手工打磨的银簪。
她对物质一向没有执念,荆钗布裙,华服美饰,对她来说并无本质区别,离京之时走得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来自薛家的馈赠。
这支银簪,大抵是他辗转反侧了许多日,猜度着她的喜好,亲手所做。
用不起眼的银条,细细磋磨成精巧的花样,缀以细珠,滴溜溜地垂落下来。衬她的年纪,也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如果她还记得与他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应当会想起,他曾不止一次地拨弄过她头上那支垂穗珠花。他早有心想给她换一支更好的,起初以为命人锻造首饰,为她奉上数不清的珠宝她会欢喜……
是认真的反思过后,才能想通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雕金玉饰的锦绣成堆,她需要被关怀重视,把事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放在心间,给她一份有别于任何人的“偏爱”。
倾城摊开信纸,看他密密麻麻写来的相思。
他与她分享自己过往求学时遇到的糗事,与她诉说兄长故去之后自己无法止息的痛楚,他想告诉她自己也是个会被情绪左右的凡人,也有着自己的执拗和烦恼,有缺点和软肋。他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无坚不摧,也非她以为的对感情无所谓。
也许是少有对人吐露真心的机会,他语无伦次,词不达意,甚至显得有些莽撞冒进和孩子气。他少有的,向一个人坦诚剖开真实的自己。
她折好信纸,将信和锦盒投放在床底装衣裳的箱子里。
大年初四,小城热闹的氛围还未散去。
医馆仍开着门,古先生回来后接了两个伤势不严重的病患。时下凡事讲求吉利,年节的日子里若无紧要的问题几乎是无人来投医的。栾氏闲下来,约了倾城去逛庙会,每逢佳节,人们总需要有个去处放松一番。
栾氏在送子观音前虔诚跪拜,虽早对自己的肚子不做幻想,其实心内仍有几分遗憾。她不是不喜欢孩子承欢膝下,只是身体不允许,常被人拿肚子说事,她亦感到厌烦无力。起身走出大殿,望着三三两两结伴出行的往来行人,栾氏想到倾城独自一人离京远来云州,“妹子,过年过节不怕冷清?怎么不给自己再找个伴呢?”
倾城笑道:“缘分未到,什么时候遇上了那个想嫁的人再算吧。”
不是没人给她说过媒提过亲,四邻都是热心肠,她甫一到云州,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云州民风淳朴,寡妇二嫁亦是常事,她身畔未带子嗣,“再婚”丝毫不受阻滞。
前头街上一名铁匠,也早早放出话来,说愿意许她一个安妥的家。
倾城还没考虑过自己的终身事,眼前安身立命方为她所追求的根本。
她想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