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栀却低着头，只装作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泉客转身重新返回鱼缸前，她才抬头，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眼底的情绪让人分辨不出，双眸像是一潭死水，却又裹杂着希望，沉寂悲哀地看着泉客，看着泉客面前的人鱼。

展箱中的人鱼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他漂亮的眼睛合着，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哪怕是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眉头紧锁着，飘在水中的蓝色鱼尾微微颤动。

麻醉剂的药效具有时限，人鱼的新陈代谢能力又强。泉客无法保证他会沉睡多久，只好安排人轮流守在一旁。

夏栀说，人鱼的期通常有四到五天，那他便叫船员换班值守。每当人鱼睁眼，就打上一定剂量的麻醉剂……让这牲口一直睡着，直到期安然度过。

当着众人的面，泉客制定了接下来四天在实验室值班的名单。

他宣布过名单后，环顾四周，象征性问了一句，“都没意见吧……既然没意见，那就”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钟湛湛开口打断，“教……教授。”

钟湛湛红着脸举手，“我有意见。”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害怕甚至不敢直视泉客的眼睛。

在验证了闻人教授脾气不好，是地狱来的阎王的传闻后。钟湛湛就不可控制地害怕起来，面对泉客时已经不似最开始那般伶牙俐齿、活泼开朗。

可比起闻人教授，鱼缸里那条三米多长，咬合力惊人的人鱼显得更为可怕。

他实在不愿意一人一鱼共处一室。

只好对闻人教授的值班名单发出异议，怯生生地询问道：“我……我可以不来实验室值班吗？”

泉客瞟过去，神情不耐。

整艘船八十个人，监控室和驾驶室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人。再除去后勤做饭那十几个人……剩下的人数不多，轮流守在实验室四天，平均下来每人两个半小时。

都是船员，凭什么你不值班，别人值班。凭什么你去监控室舒舒服服地坐着别人就要待在实验室跟一条凶狠的人鱼共处。

只要一个人开口提出异议，那接下来就会有一群人发表意见。

人就是这样，无论正确与否，只要一个人做了，身后总会跟着一群人。他们侥幸，以为法不责众，以为人多势众。

众口难调，泉客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也需要让船员们明白，谁才是那个长官白鲸号上，谁说的算。

“你很特殊吗？”泉客抬眼，视线犹如刀子一般刺向钟湛湛。

钟湛湛更加害怕了，缩着脑袋摇头，却还是执拗地辩驳道：“他一条鱼那么大……我一个人，我…我，我害怕。”

他低着头，因为个子矮小，站在那里跟个企鹅似的。视线看似落在地上，实际上正时不时偷偷观察自已的反应。

泉客看着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嗤笑一声，过了半晌后在他乞求的目光中，无奈又无语，道：“你值班的时候，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谢谢，谢谢教授！”钟湛湛当即抬起头，笑着看向泉客，心想：闻人教授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闻人教授还是很善良的。

只一瞬间，他对闻人教授的看法就彻底改观，眼里像是加了层滤镜，只觉得闻人教授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具有魅力。

值班表就此敲定，实验室的众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只留下第一个值班的人夏栀。

庞大的实验室中，夏栀一个人站在巨型鱼缸面前。她的视线始终盯着被锁链囚禁的人鱼，或许想起了什么，她两手握住胸前的玉如意。态度虔诚，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朝鱼缸的方向鞠躬。

不知道是在祈求什么，又或者是在拜什么……拜天边的佛祖，还是拜水中的人鱼。

这些，只有夏栀自已知道。

……

夏栀值班的这两个半小时，一切正常，人鱼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到了换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