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在那屋子里睡过,那你们应该看到了吧。那屋子的东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碗都凑不出三个。但西边的屋子满满当当的,家具齐全。”
安非回忆了一下,还真是如此。他当时还以为东边是荒废了,屋主搬到西边。
“那都是我这好伯母做的。她时不时就把我家的东西借过去,不过借过去就成她的了。因为这事杨德文没少打人,说我们不如狗,家都看不住,让人都偷光了。可是,他不敢在大伯他们面前说,他只会私下骂。”
“其实我没想上吊的,”她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来,“来儿和峰儿还小,我还想照顾他们久一点,我不放心。可是,那方家不是人。我盖着盖头坐在床上,门外传来几个男人的谈话声。我听到他们说要将我扔进狗圈,他们想看人和狗做那种事。”
她咬牙切齿,眼里流着的血泪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从暗红变成粉红。
“我见过他家的狗,牙齿又尖又长,一口就可以咬下人的胳膊。于是我就翻窗跑,方宅里的人太多了,没多久我就被人发现押回房间里了。我实在太害怕了,听到房门外的狗叫声,更害怕了。”
安非想走,可是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极了。
女鬼说,她死后还是被丢进狗圈成了恶犬的腹中食物。
那天是惊蛰,她记得很清楚。她跑回家时紫色的雷照的整个夜晚明亮的如白昼,接着哗啦啦的雨水不要钱一直下个不停。她只想快点跑回家,回家见自己的弟弟妹妹。可是红色的衣裙太长,雨水让道路变得泥泞,她的步伐变得很沉重、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还是没能回家,第二天早晨的太阳一照,她就散了。等她晚上醒来回到家时,弟弟妹妹坐在床上抱在一起哭。她走进去,温柔的拍拍他们的背。
然而,她的手就这样直直的穿过他们的身体。她想起来了,她死了。她也想哭,可是眼睛热热的就是哭不出来。
于是她就这样陪在弟弟妹妹身边,刚开始她觉得这样也不错。杨德文拿着钱在外面挥霍,不会回来碍眼。可是时间久了,她发现来儿和峰儿的身体越来越虚。她想起小时候听做鞋的婶子说的,人被坏东西缠上了就容易生病。是了,她现在是游魂,是野鬼。会给他们带来坏运气。
她正要离开时,杨德文醉醺醺的回来了。杨德文二话不说拉着来儿就往外走,嘴里还念叨说要把来儿也卖进方府。她听完只觉气得喷火,也不管能不能碰到人,一巴掌就往杨德文脸上扇去,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真的打到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她也愣住了。她回头看了看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弟、妹,揪着杨德文的耳朵往外走。她要找个偏僻地儿,把杨德文弄死。反正他从没有尽过为人父母的责任,是死是活无甚相关。
于是,她拖着杨德文走进了树林里。走远了一些,她揪着杨德文的耳朵把人给甩了出去。就这一甩,杨德文就摔在地上浅小的水坑里淹死了。
她也没想到,以前那样高大、暴戾的人就这样死了。
解决一件大事,她心中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快意,她也不知如何述说,就像冬天鼻子不通气、胸口闷胀。
毕竟,毕竟,杨德文终归是她的父亲。
杨德文头七那天,伯母带着峰儿去烧纸。就留峰儿一个人在河边玩耍,那时刚下过雨。泥土松散、水流湍急,河边忽地起了雾,她在河中央恍惚看见一双手将稚子推入河中。
接二连三的死人让杨大伯心力交瘁,进山时也没注意,走了不牢固的路。碰巧一块儿巴掌大的落石砸在头上,就被砸死了。
“你们说,那时就剩她们两个人了。除了她会在粥里下药,还会有谁?”
第 11章 乌鸦反哺 五
“或许是你的妹妹呢?”
“不可能,来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她说她长大要把世界上所有好看的东西画下来,她要成为最厉害的画师。”
“其实你发现了,不是吗?”苏冶毫不留情的开口,“她身上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