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难道是曲端骂完他们就蹲下来,用殿下所赐的长剑在红着眼的一大家子面前,慢慢割掉了他们伯父/主帅的头?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懵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出来,可她没猜出来。
王穿云说,“殿下猜不出来。”
她说:“你说。”
王穿云说:“殿下口渴吗?”
长公主狐疑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王穿云说:“是曲端下令,让姚家自己将姚诚的首级割下奉上的。”
长公主那一口水就差点喷出去了。
她说:“他疯了吗?”
王穿云就不言语了,安静地看着长公主。
赵鹿鸣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
她准备开始裁撤整编西军,因此在姚诚和折可求违抗命令的情况下,她必须用最冷酷最强硬的方式惩罚他们,才能压制住可能接二连三出现的声音。
为此她甚至考虑过,如果姚诚在曲端面前继续违抗命令,她的确有可能对整个姚家动手。
她会杀死一些完全无辜的人,这些人从头到尾没有做错任何事,甚至可能还曾经在之前的战斗中为她流过血,立过功。
她不仅要杀死这些战士,她还可能杀死他们的妻子与儿女那些人就更无辜了,可如果她决心将“恐怖”当成手段,她就必须只考虑结果,不考虑行事过程中的“良知”和“公理”。
这些只因为姓姚或是与姚家结亲的人都会成为她打击和镇压的对象,而折家的惩罚就温和得多,叫所有人看到杀戮只是一种手段,她不仅很理智,而且还很懂得权衡利弊。
她选择了曲端,自然有曲端能更好地完成任务的缘故,还因为对她来说,比起王穿云,曲端是那个她可以抛弃的人。
曲端想当周亚夫,她本来也没想过让他长久留在朝堂上,难道她真缺爹吗?她真的需要臣子产生“我能左右皇帝”的错觉吗?她是公主出身,在士大夫们的眼里,权威本来已经很难建立,她需要身边有一个人不停削弱她的威信吗?
可曲端并不算一个坏人,他也有他赤诚忠贞,善养士卒,夙兴夜寐,宵衣旰食的一面,他对百姓也很好,她与他已经很熟悉了,再生气也不会真给他洗剥干净挂炉子上烤了去。
所以她也考虑得很周全,给他面前挂上胡萝卜,推他去干得罪人的活和累死人的活,让他竭尽心力去改造西军,等改造完了,西军也差不多要控制不住怒气时,她就找个理由,把他从美梦里打醒,想要下一站枢密院是不可能的,下一站挑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吧,就算贬谪也给他贬到一个可以每天找和尚发牢骚,写反诗讽刺他的地方去。
冷静冷静,等冷静下来了,性格变好一些了就回来,还不冷静就继续冷静去,她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
她心里打这些主意,并且以为曲端不会完全察觉不到,甚至还可能会收敛一点,毕竟进枢密院和去琼州的可能性都是有的,为进枢密院奋斗的同时不也得防着失败被贬谪到过于偏远的地方去?
但现在她明白了。
曲端根本不在乎自己会被贬谪到哪。
只要他现在爽到了!只要他全方位地在气势上控制了姚家,霸凌了姚家,碾压了姚家!
他甚至可以在对面涕泗横流终于下跪的时候,一点也不考虑人家刚死了伯父/主帅,而是进一步提出要求:把他的头给我送过来!
怎么敢的啊曲端?!
姚家的气势泄了,情绪崩了,在极度的恐惧与惊慌中,他们被迫完成了曲端的要求,这是有可能的。
可你干完这么没心没肺的事之后,你不考虑人家从惊惧中慢慢回过神时,人家的恨意会到达何种高度吗?你还要统率、裁撤、分割人家的兵马,你曲端可不是西军之主啊!童贯是个阉人在宫中长大才能代表完整的皇权,你是从西军爬上来的,爬多高别人仍然看你是西军的一员,你敢这么对自己的同袍?!
她喷出去那口水后想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