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阵稍稍分开,忽然有人快马冲了出来!

平民哪有什么阵型,见对面冲出来一队兵马,自然就抱头躲藏,给他们留出了一条路后面的金军就吓了一跳。

那队兵马人数不多,可不是正常骑兵袭扰的打法!

轻骑兵轻易不冲阵,袭扰攻击时,一般是冲到近处,射杀过一轮后,绕圈跑回去,若是重骑兵,这样贵重的骑兵,整个军阵都会配合这支重骑兵。

而这队骑兵,除了前面的两三骑披着马铠,后面皆是轻骑兵,他们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冲进了金军的军阵之中!

这不是个正常打法,这是不要命的死士,给后面突围的主力找出路!

金军一时就懵了,他们理解不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一队死士,对面也没到绝境,他们也没做任何准备呀!

在后面押着宋人走的士兵也不是清一色的女真人,他们吃这一吓,阵型就乱了。

那二十几骑就在这散乱的阵中冲杀,有人还冲宋民大喊:

“愣着做什么!快逃呀!”

趴在地上的妇人被邻家的阿姊一把薅了起来,老翁跌跌撞撞,有人顾不上扶他一把,可也有人伸手拽他一下。他们摔倒了,爬几步,被人撞倒,再爬起来。

雪水同血水,还有他们的泪水和在一起,像是融化了大泽的土地,踩在上面,站不稳,跌跌撞撞,踉踉跄跄,他们原不该哭的,生死关头,哪有什么余地去哭去叫,可那个年轻骑士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像是变回了垂髫小儿,那些已经咽下去的委屈和苦楚,都化作了哭喊和嚎叫!

直到他们冲进了对面的军阵里,有人拽着他们的胳膊,态度严厉地推搡着他们,将他们安置在一起时,他们才心有余悸地终于呼出一口气,胆怯而庆幸地向四处张望。

大宋不曾忘了他们!

自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得救,战场上铺了浅浅一层的人,有些已经是尸体,有些还有一口气,他们在奔跑中摔倒了,被踩踏了,或是被金人补上了一刀。

可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现在金军反应过来了,连同那二十几骑也被围在了阵中。

赵鹿鸣骑在马上,向前望了一会儿,又向后看了一会儿。

她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军中很多人说,长公主小小的年纪,可很沉得住气,天塌下来的大事,她也能撑住。

除了必要的场合外,谁也见不到她的眼泪,更见不到她恼怒或是恐惧的表情。

但她怎么可能不恐惧,不愤怒呢?

她已经得不到岳飞的消息了。

不断增援的金军越来越多,渐渐将真定军与外界隔绝开,与此同时,战场以南几十里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金军的斥候。

不是落单的斥候,而是成群结队的轻骑兵,他们谨慎而残暴,会射杀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村庄也杀,自然宋军的斥候被他们见到,也会遭到围杀。

宋军的斥候也是成群结队的,可要论骑射与战斗经验,仍然逊色女真人一筹。

因此想要突进大泽的金军包围圈,与岳飞取得联系,知悉目前真定军战斗状况就变得非常困难。

但这也是一种消息,在三番五次斥候失败而归后,赵鹿鸣就意识到,现在到了岳飞最危急的时刻了。

她要全军全速前进吗?

她能看到整个战场吗?站在那凡人达不到的高处?

她知道完颜阇母是会分兵来阻挡她,还是全力围杀岳飞呢?

如果是前者,她必须让士兵着甲,并结阵行军,这会消耗掉士兵的体力,这样她就必须每天只走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但她的士兵可以保证在遇敌时有充足体力去战斗;

如果是后者,她每一次的拖延都是杀死岳飞的帮凶,她不仅会杀死岳飞,还会杀死她自己金军全力围杀岳飞之后,一定会南下,在这毫无遮拦的河北平原上同她进行决战!

不足百里。

因此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的心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