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弟弟,是他的小弟,豪爽耿直,很受他疼爱,打下了江山,完颜阿骨打和吴乞买都不曾亏待了这个弟弟,因此完颜阇母就从一个精壮汉子变成了胖乎乎笑呵呵的弥勒佛。
除了同完颜宗望兄弟交恶外,完颜阇母真是极少与人过不去,他一辈子都爱他的族人,他的美衣服,他的美酒佳肴,还有他那华美的宅邸,他都愿意同人分享。
完颜吴乞买看着台阶下的弟弟,招招手说:“你来,来我身边坐。”
这个皮肤透着青色,两腮已经凹陷下去的完颜阇母就无声地坐在他身边。
吴乞买握着自己弟弟的手。
“我有些事同你说,”他说,“你不许说话,一句也不许说。”
完颜阇母就点了点头。
“你打了败仗,那个宋女要我们归还燕云,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便要我们将童贯当年给我们的钱,还给她。
“宋军岂足道哉?可我担心其中有粘罕的手笔,她若是假意北上,咱们一时来不及发兵抵挡,叫粘罕抢了先,而今斜也(完颜杲)这个模样,难道真要将哥哥的位置交出去么?
“交还给劾者的子孙,我没有话说,这位置原不能留在我的子孙中,可我不能给他,粘罕身边一定有小人,他的心志已经被南朝人染黑了,我若是将国家交给他,他岂会善待宗室?
“我想,一定要同南朝签订盟约,那钱给便给了,只要她休养生息去,咱们就可以在这一年里,裁撤了西朝廷,叫粘罕那些梦通通落空。
“可现在咱们不能同粘罕翻脸,阇母,你知道么?若是粘罕叫起屈来,到时哥哥或许还要治你的罪,甚至”
完颜吴乞买说不下去了。
完颜阇母轻轻地拍拍他的手。
他的弟弟点了点头。
哥哥似乎是要哭出来,一大把年纪,可他最后还是给眼泪憋了回去,女真人是不当哭的,到死也不当哭。
他看着弟弟青黑的眼睛,也点了点头。
“一年之内,咱们须得叫大金变个样子。”
童贯花的钱是个谜,因为合约上的和合约下的是两回事,合约下的老童说了个数,她听了就很感慨:“要是给我该多好!”
但感慨也没什么用,最后落到盟约上的差不多就是一百五十万,其中有原该给辽国的岁币,还有所谓买回燕京的“代税钱”,按合约说话,人家金人要说这是你们租的,可不算买呢。
至于为什么金人违约,那自然是张觉,还是张觉,她整个人生的起点,就为替这个人说一句话,太上皇给她发配去蜀中苦修,她才有了今天。
所以金人要强词夺理是可以的,但现在她也不准备和金人讲道理,她现在熟练挥舞着“讹诈”和“干涉别国内政”的两根大棒,反正你不给我我就准备跟完颜粘罕一起搞事情,你看我敢不敢?哦你要是想来干涉我大宋内政你就来嘛,你也看看太上皇和皇帝发不发得出声就是了!
萧高六吃完了冻鱼,太上皇还想再赐给他几筐鱼呢,你看他稀不稀罕!
最后两边拉扯来回,五十万的岁币回不来了,但一百万给退回来了。
有个附加条件,就是这事儿大金不准备说出来,南朝人也必须给嘴巴闭上!
长公主看完这一条,就用拇指捏着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划了一道。
当初给金国时并不都是钱币,其中还有大量的布匹、香料、药材等等,因此金国也是如此,用大量的皮毛、牛羊、草药抵了钱。
其实用俘虏也可以,大宋很愿意赎回平民,可金人不愿意,这样一来大张旗鼓,二来他们太喜欢宋人奴隶了,勤快老实还聪明,其中还有许多工匠,比牛羊都值钱!
但这仍然是一支壮观的车队。
送过来这天漫天的风雪,属下们就都劝她不要出城了。
可长公主还是骑着马出了城,她就在风雪中看着这支车队无言地缓缓向她而来,而她也无言地注视着这幅画面。
她就这样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