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辅倒是很乖觉,他去找那群男奴聊天,问问他们异国什么样,有什么风土人情,趣事讲几件来听听,听完他就跑回来,在赵鹿鸣找他聊公务,或者单纯吃饭的时候说几件给她听。

据说香象奴觉得李郎君这样干有点不地道,偷偷抗议来着,但李世辅说:“要不然你也学了说给殿下听,夜里睡觉时记得睁一只眼,小心萧高六来刺杀你。”

香象奴就很生气,又去找李彦仙诉诉苦,顺便问问他在金国的事,准备讲给自家郎君。

但李彦仙吃完香象奴准备的酒肉后,慢吞吞说:“香象奴,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香象奴头一次吃瘪,只好又去俘虏营联络感情,尽心尽力给长公主打工。

这群人里只有虞允文完全不受影响,他每天都在忙着查经籍帮殿下写考题,有时候写几道,不太确定,就要跑过来找殿下问问。

一天里可以跑个两三趟,大家就默不作声地看他。

香象奴说:“哼!”

虞允文来时,赵鹿鸣特地洗了洗手。

等他走时,她立刻又将尽忠准备的匣子从案几旁拿下来了,打开在里面翻来翻去。

佩兰刚开始假装看不见,后来就说:“殿下最近爱吃糖了。”

赵鹿鸣说:“好吃。”

“也要节制些。”佩兰又说。

“吃糖心情好。”

佩兰就安静了一会儿,心里嘀咕一些医学上的常识时,赵鹿鸣在匣子里挑了两块糖已经嚼完了,她挑到第三块糖塞嘴里时,佩兰说:“殿下,小心牙疼呀!”

殿下打开了一份公文,含含糊糊地说:“成大事的人不会牙疼!”

佩兰就瞪了尽忠一眼,尽忠假装没看见。

一匣子的甜点心,都是尽忠准备的,吃多了自然闹牙疼,但尽忠私下里就反问佩兰:“不然呢?殿下没工夫看歌舞,身边不能有男子侍奉,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还不能穿美衣服,日夜都要警醒,吃几块糖怎么啦!”

说不上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爱吃糖的,但对一位宋朝的贵女来说,吃糖真是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

赵鹿鸣给公文批完了,这回进来的是河东的使者,带着公文离开,兴高采烈。

他出去就随机抓住一个人说:“我回太原了!我回太原了!太原的天晴了!”

被他抓住的人就吓一跳:“殿下将曲帅调哪里去了?!”

“调回汴京了!”使者快快乐乐地嚷道,“曲帅这样忠贞老成的贤臣!良臣!就该在殿下身边辅佐!我走了!我走了!对了,营里还有酒没有,我带在路上喝!”

使者就是这么一路喝酒一路快马加鞭跑回河东的,进了太原城后,整个太原府的官场,一片欢呼雀跃,就连徐徽言也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

曲端自然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他善养兵卒,又擅长管理治下百姓,能令百姓在战争期间也维持住正常的生活,徐徽言就很钦佩他这一点。

但曲端同时自带了些凶杀案气质,这就让徐徽言心惊肉跳,长公主要他盯着曲端,自然有不让曲端发疯干掉同事的意思,可也有不让曲端被发疯同事干掉的意思在里面,这么个河东全路的爹一日待在这,徐徽言一日就得当他的妈,怎么能不心惊肉跳呢?

一听说调令,徐徽言就赶紧回自己的屋子里,念了半天的阿弥陀佛,念完抹了一把脸,再出来笑呵呵地准备和大家一起给曲端开欢送会。

成功抗击了完颜粘罕的西路军,曲帅,厉害!

据说欢送会开得特别盛大,期间很多人都哭出了声,连王禀和张孝纯都以袖拭泪,气氛相当动人,真是劝也劝不住。

但曲端看到这感人景象,他只说了一句话,大家立刻就不哭了。

曲端说:“诸位的心意,我岂不感念?况且雁门尚在胡儿手中,你我岂能安于一城一府尚存?待朝中事毕,我当上表请愿,重回河东,操练兵马,出关收复雁门!”

大家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