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开双手掰开阎迟的手,转身匆匆回卧室拿来一卷纸巾,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一把塞进阎迟手里,让他坐在客厅凳子上用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
“别仰头!坐直,往前一点。”褚开又端来一盆水,把手浸湿,轻轻地在阎迟额头上来回拍。
待阎迟的鼻血完全止住,褚开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呢喃道:“看来还要买些降火的药。”
这人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就算了,关键是一会儿需要治腿伤的药,一会儿又流鼻血,搞得人头大。
草药不好乱用,治疗还是需要找村医。
村里的人都互相认识,聊天时你一句我一句,他买药的事情非要传到家人耳朵里不可。
上次买药时,他好不容易找出借口麻烦村医不要告诉家人。
那这次用什么借口呢?
“小开。”
阎迟鼻孔里塞着纸团,说话瓮声瓮气的。
他转头拉住褚开的衣角时,身体看起来很是僵硬。
褚开正愁着明天怎么和村医撒谎,冷冷问道:“怎么了?”
阎迟微微垂眸,边保持着头部位置,边伸长胳膊,捡起推搡中掉在地上的本子。
他掀开几页,小心翼翼地撕下完整的一张,递给褚开,“送给你。”
是用铅笔画的素描图:
画中的少年置身于落日晚霞之中,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的手中捧着鲜嫩的菱角,脸上洋溢着阳光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比日出时的阳光还要鲜亮耀眼,直直地照进人心底。
接着,他又收到阎迟递来的另一张画:
依旧是那个少年,他于寂静的夜中托腮沉思。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仿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余他一人沉浸在思绪的海洋。
“哪个更像你?”阎迟轻声道,“或者说,你更喜欢哪幅?”
褚开双手捻着纸张,指腹轻轻摩挲着纸张的纹理。
这作业本是他之前上学剩下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画下遮盖的是由一条竖线划开的若干横条。
他未曾想过,这个差点被当破烂卖掉的作业本,竟然能再现光彩,承载着文字之外的另一种价值,一种让他心底泛起涟漪的价值。
“两个你,我都很喜欢”
“两个你,我都很喜欢”
“两个你,我都很喜欢”
……
黑暗旋着昏暗的灯光颠颠倒倒,无情地撞碎了那短促而美好的记忆。
“我唱给你听”
“小开,小开同学,褚开,我喜欢你”
“褚开,和我一起离开吧”
……
“不管你褚开是什么样儿,我都喜欢!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褚开,我只要你一个回答。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我不信!我不信!不喜欢为什么要把画留着,不喜欢为什么”
“不能撕!不要撕!”
叱咤一阵急促的急刹车传入耳中。
伴随而来的强大后座力,与腰部相撞,仿佛穿透了腹部,将浑身发着冷汗的褚开从那段怎么忘了也忘不掉、怎么藏也藏不住的记忆中唤醒。
第19章 “你不要生病~”
“会不会开车啊!”司机师傅一脚猛踩刹车,开窗对着从拐角冲出来的一辆面包车怒喊着。
随后,司机怒目圆睁的面庞瞬间柔和下来,看着后视镜轻言轻语地安慰后座的客人,“不好意思啊,吓醒了吧。您没事儿吧?”
褚开微微坐直身子,定了定神,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惶,回答道:“没,没事。”
说完,他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那纸巾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洇湿了一小片。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不敢再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