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并非经商世家,甚至在裴寒松高中之前过的日子都?不算富裕,从私宅里抬出那么多财宝,那贪污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许是这位年少?成名的裴大人惹来了许多人的红眼,一时间朝中弹劾裴寒松的大臣占了大半,厚厚的折子每日都?往皇帝的案桌上?送。
其后便?是定罪,裴家被抄,直系亲属处死,女眷妇孺流放,昔日被泠州百姓视若骄傲的裴寒松便?成了人人喊打的大贪官。
时隔多年,曾经卷入巨大灾难的两个人死去?,他们的血脉得?以延续,流淌在纪云蘅和许君赫的身体里。
火种被掩埋在尘土之下,却仍未熄灭,只等有朝一日有人扒开尘土,乘着风将火焰点燃。
“遗憾的是,当初那些被流放的裴家人几乎都?死在了路上?。”
许君赫目光往下落,看?着纪云蘅手中展开的画,画上?的人扬着恣意潇洒的笑容,即使画纸泛着岁月的陈旧,人也依旧鲜活。
“前尘尚有人记得?,此事便?不会翻篇。我要查明真相,让害死我爹的人认罪伏法,还裴大人清白。”
纪云蘅恍然察觉自己的双手竟有些颤抖,澎湃的情绪如?巨浪一般淹没她的心?头,在心?腔中疯狂地翻腾着。
她的脑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纷乱的思绪拧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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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发生的那些事,母亲到死都?没跟她说过,偶尔提起外祖父时她神色悲伤,年幼的纪云蘅看?在眼里,只以为那是母亲想家了,想她自己的父亲了。
所以她这十多年来都?生活在安静孤僻的小院里,她的日子虽然乏味,但却安稳,没有任何波澜。
纪云蘅自然就从不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了这些。
裴韵明是当年裴家所留下来的唯一血脉,随着她带着旧事死去?,那些过往就一起被埋在土里,能够为裴家清白奔波的最?后一人也就消失了。
于是纪云蘅只是个母亲去?世父亲不疼爱的可怜孩子而已?,她固然生活得?有点辛苦,但没有任何危险。
但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一个身上?没有流淌着裴家血脉的人,却为裴家的清白惦记了许多年。
后来他来到泠州,与纪云蘅相遇了。
当初许君赫翻进纪云蘅的小院里,说与她的母亲是旧相识,此话?也不完全是糊弄。
许君赫在京城里听了许多年关于裴寒松的故事,其父亲又与裴寒松关系非常亲密,他的的确确是裴家的旧相识。
纪云蘅若是他在当初第一次来到纪云蘅小院里就认出了她的身份,那么他站在那棵盛放的栀子花树下看?着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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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眼睛,还有殷公公的死,也都?是因为这些事吗?”纪云蘅吸吸鼻子,低着声音问。
“对。”许君赫回道:“他们想以此吓唬我,逼我放手这些事回京城去?。”
所以在纪云蘅不知道的那些日子里,许君赫为了裴家在泠州忙碌奔波,如?今不仅死了身边亲近的人,还瞎了半个月的眼睛。
纪云蘅想,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
连皇太孙都?在这条路上?狠狠摔了一跤,更遑论其他人。
纪云蘅说:“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许君赫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而后道:“我之前以为你母亲会知道些线索,本?想着她死前会留给你什么东西?,不过我去?你的院子那么多次都?没能探查出什么,想来她也不想让你卷入这些事。”
许君赫没有将话?明说。
不想此案被翻的朝臣太多,孙相便?是头一个,他们的手段阴狠又残忍,性子多疑,但凡察觉点苗头不论真假都?会斩草除根。
纪云蘅作为裴寒松的血脉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外乎她是个女孩,且母亲死的早,她自己看?起来又像个痴儿,没有半点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