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心中的憾事, 不论再如何努力, 终究难平。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皇帝带着众臣在泠州处理完孙齐铮后便启程回了泠州, 隔了大半个月,消息从千里之外传来宁王爷因在祭奠先祖时大不敬,皇帝震怒之下将他从皇嗣中除名,废为庶民后幽禁终身。连带着宁王爷在江南一带的妻儿子女一并连坐, 连夜押往京城幽禁。

至于孙相一党,自然就更没有好下场。在皇帝为裴氏恢复往日清誉时,朝中也面临着一场清洗。凡当年参与谋害裴氏与皇太子之人都被查得清清楚楚, 名单列了长长一条, 皇帝铁血手段, 满门抄斩旨意落下去,血染京城十里路。

大晏为此热闹过一段时间,民间百姓众说纷纭,对皇帝做的这些事猜测不断,有关于许承宁的传闻更是铺天盖地。但事情渐渐结束之后,那些传闻自然也就慢慢淡去。裴绍生的伤势好了之后,楚晴便找到纪云蘅道别。

她觉得女儿的大仇得报,自己也力所能及地帮上了纪云蘅的忙,尘埃落定之后,她就该回到家乡去,余生做些小生意,从此陪伴在女儿身边。

纪云蘅十分不舍,拉着楚晴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两人要分别时,却见六菊背着行囊站在门口,哭着要向纪云蘅辞别。

六菊想要跟随楚晴一同走。她知道日后纪云蘅要去京城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己跟着也会一起享福。但六菊只是觉得往后会有很多人将纪云蘅照顾得很好,就不需要她的陪伴,可楚晴不同。她独身一人。

六菊早就没有了爹娘,当初在豆花店里她跪在地上喊了楚晴一声娘,从那时起就打心底将楚晴当作娘。所以她向纪云蘅请辞,想要跟随楚晴回到她的老家。

纪云蘅自然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她给了六菊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悄悄把自己存的所有银两都拿了出来赠给六菊,因为知道往后余生可能再也不会见面,所以这便是最后一别纪云蘅所送上的礼物。

六菊给纪云蘅磕了个头,最后与楚晴一起离开了。

纪云蘅在门口相送,远远看见马车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擦着眼泪怅然若失地回了房中。送走了两人后,她的心也像是空了一块,呆呆地爬回床榻上躺着。

夜间许君赫回来,从荀言口中听说了楚晴和六菊离开的事,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其后他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来到纪云蘅的寝殿外敲门。

纪云蘅慢吞吞地爬下床去开门,就见许君赫站在门外,身着单薄的浅青色长衣,墨黑的发用簪子束着,散下来的发披在肩头,发尾还坠着水珠。夏夜暑气难消,许君赫的身上却冒着一股清凉的气儿,笑吟吟地看着她,“哪来的苦瓜成了精?”

落寞许久的纪云蘅迫切地需要安慰,一句话没说就往前扑,抱住他的腰身往他怀里贴。

许君赫将她抱了个满怀,带着人往里走,顺手关上了殿门。殿中竟然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微弱照明。

“怎么没人点灯?”许君赫心道难怪方才开门那么慢。

纪云蘅把脸埋在他胸膛闷声道:“六菊跟着晴姨走了。”

许君赫搂着她走到灯边,取下边上放着的火折子,随口道:“这是埋怨我没有安排好人伺候你了?”

纪云蘅一下子仰起头,差点撞上他的下巴,“我何时说了?不要污蔑我!”

许君赫嘴边噙着笑,将灯芯点燃,灯罩给盖上之后,周围便被莹莹光芒照亮。

纪云蘅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无时无刻都要想办法捉弄她。于是她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心口,却不想这人的胸膛硬邦邦,反而撞疼了自己的脑门,悄悄地伸手揉了揉。

许君赫大笑,将她拉到凉榻上坐,问道:“听说你将私藏了许久的存银都给送出去了?怎么这般慷慨?”

纪云蘅撇着嘴道:“统共也没有多少。”

几十两白银,便是再拮据,一两年也就用完了。

六菊和楚晴往后还有很多年,这么一点银钱也就占了她们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