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羡便在此时说:“或许是饿了。”

他声音并不大,只有在边上的裴绍生听见了,转头问:“什么?”

迟羡又道:“或许她是饿了,我饿的时候也会这样。”

别人如何迟羡尚且不知,但他在饿的时候唇齿会不自觉地咀嚼,仿佛这样就像是在吃东西一般,让自己产生有东西可吃的错觉。

但他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个小娃娃应该与他不同,因为她似乎有很多人爱着,绝不会挨饿。

裴绍生还没反应过来,嬷嬷便被迟羡的话点醒了,忙道:“各位大人老爷,小小姐怕是饿了,奴婢要带回后院让小姐喂养。”

裴寒松立即露出了不舍的表情,用手扒着襁褓盯着小孩又看了几眼,才道:“去吧去吧,别饿着云蘅。”

嬷嬷抱着孩子离开了,正堂中安静了片刻,随后站起来的各位大人又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闲聊。

裴绍生惦念着妹妹,于是向堂中众人拜礼辞别,带着迟羡追去了后院去看望堂姑母和其他女眷,其后围在纪云蘅边上玩了一下午才回裴府。

当晚裴绍生让人备了一桌子菜,差点把迟羡给撑死。

起初裴寒松与皇太子回京的时候,裴家来了不少人劝过裴韵明,要她一同跟着去京城。

但裴韵明产后体虚,便打算先在纪家养一养,待身体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纪云蘅是早产,总是很容易生病,因此乳名为佑佑,取保佑之意。

裴家送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去喂养纪云蘅,难得的是小家伙非常乖巧,每次喝药都不哭不闹,就算是苦得难以下咽,她也会尽力多喝一点。

裴绍生时常去看望纪云蘅,发现她脸蛋越来越白嫩,眼睛越来越黝黑,身量也在慢慢变高。

小孩子长大,几乎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儿,转眼就三岁了,长到裴绍生大腿的位置,走路还磕磕绊绊。在她蹒跚学步的时期里,大部分都是被裴绍生牵着学的。

值得一提的是,迟羡在这三年里有着巨大的变化。

从前他是个瘦得皮包骨,矮了裴绍生一头的小孩儿,三年间吃多了裴家的饭,身量一下子窜高,竟高过了裴绍生。并且他日日都在习武,身板看起来比裴绍生健壮不少。

先前裴绍生还因此事不满,随口抱怨着,让他平日少吃点。

后来迟羡连续好几日的三餐都只是一个馒头,被裴绍生发现之后,又是气又是笑,问道:“你分不清玩笑话吗?”

迟羡平静地回答:“主子的话就是命令,迟羡只遵守,不分辨。”

整个脑袋完全像是榆木雕成的,裴绍生想敲几下试试,是不是真的梆梆响。

待到纪云蘅过了四岁生辰,裴韵明才收拾了行李,辞别纪家女眷上京。

正逢裴绍生也要进京念书,准备科举,于是便于裴韵明同行。

只是上京的路途遥远,裴韵明与纪云蘅的身体都不算强健,自然受不得日夜连续奔波,于是一众人出了泠州没多久便打算走水路。

客船庞大宽敞,除却一开始有些眩晕之外,倒也没有过多不适之处。

裴绍生仍旧拉着纪云蘅玩,时常将她抱在腿上教她认字,口齿不清地去念书,并经常指着迟羡给她说:“瞧见这个哥哥没,他就是年幼时不好好读书,六岁了还不识字,丢人。”

大多时候迟羡都没有反应,偶尔会回应一下,点点头。

纪云蘅用圆溜溜的眼眸看来看去,最后理解了裴绍生的意思,拍拍胸脯道:“佑佑会认字!”

“当然了,我们佑佑比他聪明多了。”裴绍生笑着把她抱在怀里带去甲板晒太阳。

客船上有一对母女,那女子瞧着也才二十余,女儿与纪云蘅年龄相仿。

另外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女,腰间总是佩着刀,穿着同样的衣裳,瞧着便像是武行的人。

起初三拨人互不打扰,没有什么交流,直到有一回裴韵明坐在船檐下喝茶,瞧见那几人站在船头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