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苏意凝顿了顿,看向苏意韵。

“我才不管旁人如何看我,便是他纵容郑氏,郑氏才敢谋害兄长。兄长之死,是我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坎,我必不可能原谅他。况且,他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他不在作死,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照样能活得长久。”苏意韵瘪了瘪嘴,提起兄长时眼底还闪着泪花。

他们兄妹三人自小便没有生母,大多数时候陪伴她教导她的都是兄长。在苏意韵心里,兄长胜过父亲。

两人站在院子里,沉默了半晌,都不想再提起有关苏澈的话题了。

“过些日子,我便要正式同威北侯府和离了。”苏意韵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而后又补充道:“原先还没什么感觉,如今日子越来越近,我反而突然觉得轻快了不少。不在囿于后宅,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我猛然间发觉,原来世界那么大,原来我可以有这么多事情做,原来我也可以做个有用的人。妹妹,谢谢你这些日子,教会了我很多。”

苏意凝淡淡笑了笑:“姐姐你能想清楚就是最好的。虽说,和离之后,你便不再是世子夫人,家中也没了爵位,日子或许不如从前舒服。但男子便如同鞋袜,即使再名贵再华丽再高贵,如果选错了尺码不合适,穿上去一样蹩脚难受,倒不如换一双。”

“嗯,”苏意韵点了点头,“我现在丢掉了这双不合适的鞋,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姐妹俩站在院子里,相视一笑,秋日雨后柔和的暖阳照耀在她们身上,她们所处之地,再无半点阴霾。

*

小聚之后,看着时辰谢誉该下值回府了,苏意凝便同祖母和长姐到了别,往家走了。

“夫人,昨日您不是说想吃北街的蜜饯了吗?眼下时辰还早,咱们要不要去买点,您夜里看书时吃?”快到府门口时,文秀忽然一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她不说,苏意凝都快忘了,这一说,她便又想了那滋味起来,连嘴里都开始有些想要流口水了。

“行,那你去叫马车来。”她看了看太阳,在心里估了估时间,还是没忍住,决定要去买一点回来。

文秀小跑着去叫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到了,三人一同上了马车,往北街而去。

正值秋日,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北街上热闹非凡,行人络绎不绝。这样的时节,是金陵城最美的时候了,秦淮河水清澈见底,栖霞山枫叶红如火,灵谷寺满是银杏落叶。

苏意凝掀开了车窗帘,眨巴着眼睛,朝外头看。

忽然之间,她在街角,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郑氏?”她怕是自己看错了,扭头问文鸳。

文鸳也凑了过来,透过车窗往外头看。

不远处的街角,正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夫人,头发凌乱满脸脏污,一条胳膊似是断了正无力地垂在身侧,她跪在地上不停地乞讨,等着行人施舍,全然没了往日风姿,不仔细看定然是认不出来的。

“回夫人,确实是郑氏。”

苏意凝皱了皱眉:“她不是,被判了腰斩吗?”

听她这么问,文鸳有些为难地低了低头:“我听府里下人说,是姑爷从中做了些手段,让郑氏活了下来。姑爷的意思是,痛快一刀死了,太便宜她了。”

“如今这样,才解恨。”

苏意凝垂眸片刻,又看了郑氏一眼。

倒也,确实是解恨的。

“那苏意如呢?还在庄子上吗?”

文秀抢着答道:“昨日听说,三姑娘落了胎之后便疯疯癫癫的,前日夜里自己发疯跑了出去失足掉进了河里,第二日庄子上的人再寻到时,尸体都泡浮肿了,还叫不只是什么的野兽啃咬过。”

“大姑娘那边特意派了人来说,叫不让告诉你,免得你听了之后恶心。”

苏意凝微微皱眉,攥了攥手里的帕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压制了好久心绪。

确实,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