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回怼他。这一家子人一直这样,巧舌如簧,次次发生争执都是如此,一家子的嘴都长在苏意韵身上了,她又不善表达,次次落下风。
“侯爷,”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苏老太太敲了敲拐杖,“方才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女,打了您的爱子,我这个老东西也没拦着,侯爷心里肯定是怨恨我苏家没家教吧。”
“但老身想说,老身不仅没拦着,还觉得十分痛快!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我这个笨嘴拙舌的孙女,到底是在你们家受了多么大的气,才会在这一刻爆发,做出这种离经叛道之事啊?你们说,我们苏家是小门小户,本不配你们威北侯府。可我们苏家曾经也是累世功勋,也是开国皇帝亲封的伯爵府,我的大姑娘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便是如今落魄了,也配得上你卢家的门楣。”
“再者说,当初这桩婚事,我本是不愿,你那孩儿既无功名在身也没个官职,在金陵城向来是没什么好名声的。是你们卢家再三请人上门游说,说了好多好话,又诓骗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才有了这门亲事,如今怎么好意思说,我们不配?”
“我这个孙女,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是你们这无福之门,留不住她这有福之人。”
苏意韵原本站在一旁,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足尖,原以为祖母会为自己今日的鲁莽行事而生气,却没想到她处处在为自己说话。
不知不觉,苏意韵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自眼眶中夺眶而出。
她本就因生气而涨红的脸颊此刻挂上了两行泪珠,瞧上去,我见尤怜。她嘴笨,性子暴躁,不如二妹妹聪明懂事,总是给家里惹麻烦。
可祖母却说,她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王淮序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她一抖一抖的肩膀,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苏意韵没接胡乱用衣袖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而后从袖中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
“现在就给我签,”她走到了卢临身边,拉起了他的手,直接咬破了他的手指,用血印按在了画押处,“你敢不签,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行动不便。”
卢临想收回手,但苏意韵的力气奇大,硬是按着他的手画了押,而后又从袖中掏出了笔墨,递给了他。
“快签,多看他们一眼我都嫌烦。”卢母白了苏意韵和苏老太太一眼。
当初就是她耐不住卢临的软磨硬泡,请了好几次人去苏府提亲,如今被苏老太太旧事重提,她明显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母亲,儿子不想。”卢临的眼睛肿了一只,只余一只能瞧见些光亮,他看了一眼正扶着自己的卢母,摇了摇头。
他还想再做一些垂死挣扎,握着笔的手迟迟不肯落下。
“意韵,别闹了,我不想和离,今日这事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将上次那个通房送走,以后没你的允许我绝对不纳妾。”
苏意韵头皮发麻,一阵恶心,几欲作呕:“求你,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快签字。”
卢临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手却被卢母按住了:“签,别跟她废话,不下蛋的母鸡,还当自己是什么宝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