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站了多久, 细雨滴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了些轻微声响。苏意韵深呼吸了一口冷气,抬起手伸向了雨幕。

凉凉的雨水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她在雨中转了转手腕, 修长的玉指随意的动了动。

王淮序背着药箱, 站在回廊的拐角处,没走近她, 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 苏意韵丢开了油纸伞,张开双臂扬起了脸, 将整个雨幕都拥进了怀里。

她闭起了眼睛, 深吸了几口气。

这些日子, 卢家人再没来寻过她的麻烦, 听闻是又要与人结亲了,她这个倒霉的前头大娘子, 自然不会再被人提起。

卢临倒是派人来寻过她几次, 送了些奇奇怪怪的物件给她, 说从前对她多有亏欠如今想弥补。苏意韵没理。

如今的卢家人和卢临, 于她而言恍若隔世。曾经的那三年,好似一场大梦。

如今噩梦惊醒,除了心有余悸,旁得也没剩下什么了。

祖母不止一次同她提起过,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更不该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否定了所有,既然和离了便该走出来,和卢家一样再去寻个人家结亲。

她担忧苏意韵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可苏意韵却并不这样觉得,她只是不想再成婚了,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可她又想有个孩子,这是她的心魔。

湿漉漉的雨丝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苏意韵垂下了头,睁眼看着自己的脚尖,任由丝丝细雨打在她的脖颈处。

她知道,她一介女流又和离了,若是怀了孩子又将她生下来,难免会有很多流言蜚语,这条路注定艰难。

她的孩子,也会活在旁人的口舌是非里。她是个自私的人,便是已经猜测到了这样的结果,也依旧想要有个孩子。

这是她的心魔。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将心魔驱逐出去。

但她能看清自己的心,她想要一个孩子,不仅仅是同卢家斗气。更多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她想要她的孩子能感受到。她会学着做一个好母亲,她的孩子除了没有一个像样的父亲,其他的并不会比旁人少。

她甚至想过,若是真有孕了,她便离开金陵,远走他乡,旁人若是问起,她便说孩子的父亲死了。

下定决心要一个孩子,苏意韵便又开始烦恼孩子的父亲该去哪里弄。

没法子,她只能寻到了谢誉头上。毕竟是她的亲妹夫,总不至于害她的。

她只想要个身世清白品行端正的人,同她温存一夜,给她一个孩子。

想到这,苏意韵眨了眨眼,走过去捡起了被自己丢在了一旁的油纸伞,再次撑在了身上。

她得把身子调理好,若是不能一击即中,还得多麻烦谢誉几次,也不好。

苏意韵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撑着伞,飞快地跑了回去。

王淮序替她把脉时,苏意韵的衣摆还湿着。

他没拆穿她,如常吩咐了几句,又调整了药方。

“王大夫,我身子好些了没?”苏意韵收回了手,转过脸眨巴着眼睛看着王淮序。

“你想要怎么好?”王淮序反问她。

他说这话时,手底的动作未停,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轻抬,直愣愣地盯着她。

他只是淡淡一问,便没再说其他的,可莫名的,苏意韵便是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般。

苏意韵故作镇定地清咳了一声,手里的茶杯盖子却盖了几次也没盖严。

“没,我没想什么,只是问问。”

她别过了头,不再去看他。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不光彩。

她缩了缩脖子,打心底里不想让王淮序知道这事。怕他误会自己,怕他觉得自己是个放荡之人。

至于为什么怕他误会,苏意韵圆圆的小脑袋,暂时没有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