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陈侍郎那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陈侍郎自己都不知道,他那点小算盘,早就被自家夫人全捏算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人家懒得与他计较罢了。

被侍郎夫人念叨的多了,她还真的担心起了纪衡会不会真的被同僚们带着去外面乱来。

现在听到他没有,崔梦云不禁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又想反省自己时,侍郎夫人的诫告却突然涌上心头:

“不要对男人有任何愧疚,遇事只管从男人身上找原因,咱们女人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听了那些男人的胡话,把他们的错往自己身上揽?”

在侍郎夫人看来,陈侍郎天天出去乱来,根本就是他自己做不到“存天理、灭人欲”,结果居然有人指责她这个被囿于后院的妻子“管不住自己的丈夫”?

“他是我的丈夫,又不是我的儿子,何况就算是我的儿子,我又能怎么样呢?”

侍郎夫人这样与世道相悖的言论,真的是震撼了崔梦云很久很久。这言论犹如一把蒲扇,轻柔地在她一片迷蒙的思想中注入一缕清风,那风行动虽慢,却从没有哪一刻停止过改变崔梦云的思想。

那丝刚刚冒了个苗头的愧疚立刻缩回了地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如今的崔梦云,早已发生脱胎换骨的改变了。她可能仍旧不是一个眼界开阔、聪颖灵活、坚定强大的人,但是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想不开的人。

人活一世,难得糊涂。不糊涂,她早就被纪衡腰上的玉坠给难受死啦!

***

第二天,崔梦云起了个大早,纪衡刚离开家不久后,她也出了门。

今天是她每月固定的出门日,她们几个交好的手帕交如这般相约一聚,也持续快一年时间了,今天的小聚地点是陈夫人选的,她自己的陪嫁庄子,倚梅园。

崔梦云斜靠在马车内小憩,脑内却在疯狂思考,要不要将昨日流月探听到的和陈侍郎相关的消息告诉她。

她想了一路,都没有把这个两难的问题给想明白,直到掀开马车帘,一眼就看见那站在红梅树下,神情平淡却从容的陈夫人。

崔梦云一下就豁然开朗。

“梁姐姐。”崔梦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没用任何人扶,脚步轻快地快步走到梁喜英跟前,与她见礼。

“梦云妹子,你今日来的可真早。”方才还称得上是冷淡的梁喜英一见到崔梦云的小圆脸,所有冷淡都不翼而飞,她看崔梦云的眼神,像极了可靠的大姐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妹妹那般。

“梁姐姐,这会儿我先不打扰你,之后你若得闲,我单独给你说个事儿。”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渐渐靠近,崔梦云娇俏地对着梁喜英眨眨眼睛。

梁喜英点了点头,拿起手帕轻轻扫下倚落在崔梦云肩头的那瓣红梅,叮嘱道:“知道了,你先进去坐着,喝点热茶暖暖身子,莫要冻着了。”

崔梦云点点头,乖乖走进了园子。梁喜英一直注视着崔梦云缓缓前进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被数也数不清的红梅树林彻底吞噬。

“回神了,阿英,你还是那么喜欢小云妹妹。”那马车里装着的另一位夫人早就下车了,她也不出声,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梁喜英看崔梦云。

太有趣了,这场景简直比天下所有风景都有趣。

梁喜英转过身子,脸上一点被打趣的窘迫都没有,淡淡道:“你也是,还是那么喜欢打趣别人,阿襄。”

被唤作“阿襄”的女子名为李元襄,和梁喜英是“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因为“丈夫无所出”的缘故叛逆休夫,如今带着一个不知道和谁生的女儿,自立门户,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实乃奇女子一枚。

她被梁喜英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但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围着梁喜英转了一圈,才摇摇头,继续嘴欠:“算了,阿英如此无趣,还是小云妹妹好玩,你继续在这吹冷风吧,我去找小云妹妹玩去了。”

她兴高采烈地“数落”梁喜英,又故意重音咬在“小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