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梦云收起心中的情绪,准备下车,却没想到那个一路上都无比深沉的纪大人突然发难了。

“阿云,你没有什么再要解释的了?”

崔梦云扶住门帘的手一顿,像是被抓住错误的孩子一样,怯怯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她以为能糊弄过去的。

崔梦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法子,索性破罐破摔:“夫君想听的,是什么解释?”

这话好像点燃了纪衡一直隐忍的怒火,他怒极反笑:“我不过是问你,为什么和一个外男在马车里靠的如此近,你难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崔梦云迷茫:“我做错了吗?这辆马车本就不大,四个人坐在里面已是有些拥挤,何况子楚……何况王小先生还受伤了,腿要伸开就更坐不下。”

“我与小先生闲聊两句,却碰上马车急停,才……”

她顿了下来,只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意外,到底要她解释什么?

可纪衡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爆竹,看起来更生气了:“子楚?叫的如此亲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如一并告诉我。”

这样带着三分嘲讽意味的诘问,终于让崔梦云听懂了他的画外音,可反而让她觉得还不如像刚才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太叫人伤心!

“纪衡。”她背对着车帘,微微侧过脸,眼眸低垂,好似有些承受不住般,红唇轻启、微带颤抖。

“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已经第二次了。”

几天前,因为陆文黎,两人发生了争执,她缠绵病榻半月,如今才刚刚好转,纪衡就又要来戳她心窝子了么?

“你若总是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定罪,那我无话可说,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泥人被逼急了还有三分火性。

这次纪衡没有再装深沉,立刻接上:“我爱怎么想便怎么想?阿云,我都已亲眼看见了,你却连一句解释也给不愿给我?你与一个尚未及冠的外男有什么好聊的?竟忘我交谈到感受不到马车的动向而……”

纪衡好像说不下去了,眼中流露出了嫌恶的情绪,正好让崔梦云捕捉了去。

这一丝嫌恶,彻底刺痛了崔梦云的心。

她受到了刺激,思绪好像飞了出去,嘴巴在说些什么,也控制不住了。

“而怎么样,不知廉耻地扑到别的男人怀中?你是在介意这个吗?可是纪衡,你能告诉我要怎么避免吗?”

那马车三边都可以坐人,当时王子楚伤了腿,崔梦云便将平日自己坐的面朝车帘挡帘的软榻让了出去,流月和司琴一同坐在了王子楚摆放腿的这一边,她坐在另一边。

因为在说话,崔梦云微侧过了身子,半正对着王子楚,这也是正常的交谈礼仪,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说来说去,问题的根源实际上在纪衡突然逼停马车,害得崔梦云出了丑。

崔梦云把自己当时的安排全然复盘了一边,越复盘越委屈。但越委屈,某种她从不敢想的可能性却突然跃上心头。

她奋力下压这可怕的贪婪念头,可那想法却像像极了雨后的春笋,怎么也压不住。

纪衡的表情还是那样沉,若是以往,崔梦云早就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可今天,可能是那念头太过于异想天开,竟壮足了她从来就只有芝麻那样大小的胆气,彻底膨胀了起来。

崔梦云屏住呼吸,小声开口,好像在听另一个人发问一般:“纪衡,你是不是醋了。”

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纪衡,生怕错过他脸上半点细节。

这话的威力也确实是大,让崔梦云第一次看见,纪衡的情绪被中断。

他那风雨欲来的可怕表情确实中止了一瞬,可还等不及她出现喜悦的情绪,嘲讽和轻蔑的情绪立刻接续而上,虽然也不过短短存在了一小会儿,纪衡就将所有情绪都敛了起来。

他重新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