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一看着崔梦云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哦,这样……那你们快些送去吧。”崔梦云飞速点点头,快步从他们身侧走过,才没有让他们看到自己?即将崩溃的神色。
她一路疾行,最后几乎完全失了仪态,开始小跑,才终于在喘不上来气之?前回到了房间里。
崔梦云气喘吁吁地?躺在了自己?的摇椅上,流月跟在她身后一步也小跑了进来。
她本来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可还不等她想好措辞,崔梦云竟然主动?开口了:“流月,我有点累了。”
她轻轻摇动?着椅子,气息渐渐平缓下来后,静静地?阖上了眼皮。
若不是知道?她们刚才碰见了什么?,流月只会以为夫人?现在惬意的不行。
可崔梦云说的那句话,却带着无尽的落寞,和出?人?意料的平静。
平静到流月有些害怕。
“夫人?。”她搬了张小矮凳,坐在了崔梦云身边,用很轻很轻地?语气问,“有什么?不如意的心里话,和奴婢说说吧,奴婢想和您一起承担、一起面对,奴婢虽然不厉害,但只要您回头,奴婢永远都在您的身后。”
她把?头轻轻靠在了崔梦云的腿上。
椅子的晃动?停了下来,崔梦云也重新睁开了眼睛,可一睁开眼睛,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出?来。
但她的声音仍旧很平静,一丝哭腔也无,整个人?割裂的叫人?害怕。
“流月啊,你来到我身边,多久了?”
“回夫人?,今年已是第十年了。”流月仍旧靠着崔梦云。
“十年啊……已经十年了。”崔梦云喃喃,眼神飘得很远很远,不知道?落到了过去的哪一段时?光里。
她声音极低,不知道?是在问流月还是问自己?:“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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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想不起来那日欺负她的人?有谁了,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把?她推落下水的,更?想不起来在水里挣扎的痛苦无力。
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一定能毫不费力地?想起来那只手抓住她时?的力度,想起在她陷入昏迷之?前拼尽全力记住的双眼。
只有她一个人?陷在那段明明不美好的回忆中,偷偷从中汲取力量。
但现在,她好像也有些汲取不动?了。
“流月,在你的记忆里,有什么?很美好的人?吗?”崔梦云终于不再流泪,能简简单单平静地?问话了。
流月抬起了头,挪动?了一下身子,轻柔地?为崔梦云擦拭去泪痕,才回答她:“小姐,您就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人?了。”
崔梦云好像被?短暂地?逗笑了一下:“不是这种,我是指,有没有那种在你微末时?帮助过你,让你度过了难以坚持下去的难关?的恩人?,那种一想起来,就会很温暖的人?。”
这次她描述的十分详细,流月陷入了沉思。
她思考了许久,久到崔梦云重新闭上了双眼,才再度开口:“小姐,你这样问,我是有想起来一个人?,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样。”
她说了一个在记忆中已经完全模糊的人?,是她的娘亲。
流月是她娘带着她从闹饥灾的老?家逃出?来的娃子,当年饥灾严重到易子而食已经成?为灾区非常普遍的一种恶行,流月前头还有三个姐姐,全都被?她爹偷偷带出?去和别人?换了。
等到她爹想要把?魔爪伸向刚刚懂点事的流月时?,流月的娘终于爆发了。
她连夜带着流月跑了,彼时?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据她爹说一定是个男娃子的孩子。
饥荒年代的女人?虽然面颊凹瘦,却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蛮力,牵着小小的流月连夜翻了两座大山。
或许是闹饥荒的缘故,山里的猛兽也给饿死了一批,两个人?竟然平安地?逃了出?来,但逃出?了那个吃人?的村子,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