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最晚就是天亮到吗?怎么会现在还没有影子?”

“兴许是收拾东西耽误了。”

秦峫随口猜测,并不敢提旁的。

京城周遭有匪患,虽然先前他地毯似的清理过,可也说不准还有漏网之鱼,若是金姨娘他们运气不好……

“侍卫和杨伯都不是吃素的,别太担心。”

他抚摸着苏棠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一些,可惜并无用处。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苏棠肉眼可见的焦躁了起来,只是她并没有发作,面上也看不出深来,只有抓着车窗的指尖在不停用力。

秦峫看得心里一叹,正要再遣人去查探情况,一个模糊的黑影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苏棠身体一颤:“是不是我娘到了?”

她说着就要下车,秦峫连忙跟上,两人往前迎了几步,那黑影逐渐清晰起来,是一辆马车,身边还跟着骑马的七星。

苏棠眼睛霍得睁大,可大约是近乡情怯,她竟没敢再往前,直到马车停下,一张熟悉至极的脸映入眼帘,她才眼眶一热,抬脚跑了过去:“娘。”

金姨娘将她接进怀里,抖着嗓子答应了一声,母女两个抱成一团,有些不舍的分开。

秦峫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他看向杨伯:“怎么来得这么晚?”

杨伯目光闪了闪,似是有话要说,可看了眼离得很近的苏棠,还是摇了下头,“路上遇见一伙流寇拦路,好在有人路过,救了我们。”

秦峫察觉到了他那点不自在,却没有当众提起,不管怎么说,人到了就好了。

母女两人被请进马车里,靠在一起互诉思念,刚说到金姨娘给芝兰许了人家,秦峫就挤了进去,一会儿倒茶,一会儿拿点心,唬得金姨娘战战兢兢,连连道谢。

她本就胆子小,先前虽然对秦峫改观了些,可那点好感在她们被撵出京城后就彻底散了,她不敢怨恨,可惧怕却是又生了出来,此时即便手里被塞了满满的点心茶水,却是一口也不敢动。

见她如此紧张,苏棠忍不住撵了秦峫一句:“你快下去吧,别耽误我们娘俩说话。”

金姨娘见她这般不客气,连连摇头:“棠儿,不可如此说话,竟然我们已经见了,回头再说也使得……秦将军留下一定是有要事,还是我先下去……”

她说着就要走,苏棠连忙拉住她,扭头瞪了秦峫一眼:“还不走?”

秦峫神情讪讪,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他只是想讨好丈母娘,怎么也要被嫌弃。

他一走,金姨娘明显放松了下来,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而握住了苏棠的手:“棠儿,虽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又走到了一起,可人家是大将军,你以后说话不能如此没规矩。”

苏棠哑然,她刚才那算没规矩吗?

可不管是秦峫,还是她,都已经习惯了。

“娘,这种小事,他不会计较,你也自在些,莫要太紧张。”

金姨娘眼含忧虑:“棠儿,这些当官的,都是要面子的,旁人你不知道,可你爹的样子你是清楚的……”

“我爹流放了。”

苏棠连忙岔开了话题,短短几个字,果然让金姨娘僵住了,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流,流放了?”

岂止是流放,前阵子她还收到孙姨娘托人送回来的信,她挑唆着那夫妻两人犯了不少忌讳,如今不少官差都对这两个投机取巧的小人深恶痛绝,盯得十分严实,稍有偷懒就会有鞭子落下,两人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了。

那场景,她只是想想就觉得痛快,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去岭南“探望”他们的。

“怎么会这样?”

金姨娘神情怔忪,似哭还笑,苏棠知道她心情复杂,也没有多劝慰,只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缓缓说给她听。

听到苏玉卿也死了,苏金铭被下了死牢,那个人间地狱似的苏家就这么分崩离析了,金姨娘整个人都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随即紧紧抓住了苏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