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抿了抿,不想再接话了。
谁又能料到,平日里看着不着调的楚知玉,竟真把庆安小世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往后盛阳长公主欠了她这份人情,这楚知玉怕是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这样下来,两边可都不好得罪了啊。
*
灯烛像是被揉碎了光芒,一盏接一盏黯淡下去,满桌菜肴只剩残羹剩饭,酒渍在红绸桌布上洇出深色水痕。
宴席一散,季如慧便带着楚锦心风风火火地回了府。
一进屋子,便让丫鬟都退了下去。
等房门关上,丫鬟走远,季如慧才在桌边坐下,一脸抱怨开了口:“今日之事,你也瞧见了。”
“原想着,等你祖母回来出面敲打一二,推波助澜,谁知你父亲竟护着她,连你祖母的面子都不顾了。”
“你说说,现在这般光景,你还沉得住气?”
季如慧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楚锦心在太子身上施加点压力,将原本属于楚知玉的婚事取消,变成她的。
但这种事她不屑。
此番作为,闹得同那些在后宅胭脂为甲,妒火为刃的妾室女子有何不同?
季如慧在后宅盘算了一辈子,手段说不上多高明,却也叫人挑不出错。
偏偏在这件事上,显得急功近利了一些。
楚锦心被她说得不耐烦了,“母亲,我的事自有分寸,你别再提了。”
“我怎么就不能提了?”
季如慧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说说,怎么就不能去讨讨你爹的喜欢?”
“你看看那丫头,你爹都护她护成什么样子了,宴席没结束,就跟着一块儿回来了,这好不容易,才有时间跟那些朝廷官员聚聚的!”
楚锦心扬起脖子,娟秀的脸上有几分傲气:“我犯不着卖弄这些乖巧。”
“我的才情,她偷不走。我的智慧,她比不过。我的格局,她望不穿。”
“母亲就别在瞎操心我的事情了,我自有分寸。”
季如慧急了,‘’蹭‘’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手指反指自己:“我瞎操心?”
“你现在出息了,还反过头指责我了。”
“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
她加重语气重复:“为了让你能当上太子妃!”
“现在你长大了,还瞧不上母亲这些手段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楚锦心抿了抿唇,没说话。
屋内烛火忽地轻颤了两下,风从窗缝溜进来卷起纱帘,满室喧闹如潮水退去,只余寂静。
两人沉默片刻,都消了些气。
季如慧坐下,继续埋怨道:
“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你爹怎么了?每次都净讨论些书啊画的,看似亲近,实则哪有半分父女情深的样子?”
“你爹学生一大堆,轮得到你去跟他聊这些?”
一说到这儿,季如慧就来气。
那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楚知玉都被她养成这种刁蛮性子了,那宫里也不来人退婚。
这要是再拖下去,别到时候还真如约举行婚礼了,那她这么多年的辛苦捧杀,算什么?
总不能让她女儿当侧妃吧!
柳乐嫣害得她当个妾,她的心儿绝不能为侧妃!
绝无可能!
听了她这番话,楚锦心刚消下的火气,瞬间又腾起来,语气很是不屑:
“母亲!”
“她楚知玉如何争宠,都只会影响父亲,绝无可能影响到太子殿下对我的情分。”
“我自小通读《女戒》《内则》,七岁能背《长恨歌》,十三岁便在琼林宴上题诗惊座。”
“自问,整个上京贵女圈里,论诗词书画,还没有几人能与我比肩。”
“我不相信天子殿下会‘舍琼枝取樗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