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他,我有羞耻心,周围人这么多他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我皮笑肉不笑:“回家吧。”要耍酒疯回去耍,别在外面。
“喜欢。”这次他复读时声音低落,眉眼微垂,抽象地用语调表达他不愿回家的心情。
陈省趴在桌子上侧脸看我,面颊的颜色像马尔代夫的粉玫瑰,我知道他又在跟我置气,但这次有外人在我不准他胡闹,报复性用杯壁冰镇他灼热的侧脸,激得他打了个冷颤。
这人是不是以为我叫他回去上班呢?
他捂脸,我好笑地看着他:“不是回千里之外的那个家,是回岛上的家。”
“喜欢?”真的?他睁大眼睛,让我想起被投喂猫条的流浪猫,眼馋但不敢确定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心中动摇,只好小心翼翼地观察投喂者。
“你很值钱?骗你我有钱拿吗?”我笑问。
他认真思索,发觉他真不值钱,我没骗他。
终于从酒吧离开,陈省挂在我身上傻笑。他和凌寻对自己的身高体重一点都没有概念,每个人也不先瞧瞧自己是不是做挂件的料,动不动就跳到我身上。
知道的以为我是个律师,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工地里扛水泥的。
我扛着他,青筋外露,牙都要咬碎。
酒店提供的自行车没有后座,我没法骑车带他,但路途遥远我又不想走回去,车是没法骑了,总不能让陈省坐脚蹬子上。
我掏出手机叫了辆观光车,而后驮着这人在酒吧门前等司机。
等待的途中遇到了我们的管家,她专业又热情,用中文又向我们推荐了几项水上活动,给陈省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都直了。
“想钓鱼?”我问询。
他嘿嘿傻笑,丝毫不顾忌外人在场,搂住我左蹭蹭右蹭蹭,跟缝纫机似的点头:“喜欢!”想钓!
Buggy Boy 动作迅速,我刚给管家递去小费,他就赶到了我所在的位置。不愧是专业训练过的,有眼力见,他热心肠地帮我把陈省搬到座椅上。
日落西北,白昼即将被黑夜驱逐,陈省电池也终于耗尽电量,他握着相机,恬静地枕在我身上进入不省人事的状态。
风是涨酒劲的,我也微醺。身体变得轻盈,我懒懒地椅在观光车上极目远眺。
天上起了连绵大火,纵横延伸出去,一不小心就点着了海面,将水火相接处的界限模糊了,水体成了染缸,蓝绿的尽头是一片橘灿灿粉莹莹。
听 Buggy Boy 说,今天的日落异常出彩,错过可能要留下遗憾,我看向肩膀上的男人。
“陈省,不是想看日落吗?”我试图唤醒他,但他已经晕醉过去,安静乖顺,要不是试探过他还有轻浅的气息,我都要怀疑这是具人偶。
我吓唬他:“你再不起,我要拿蛤蜊夹你耳朵了。”
他没反应。
没办法,可能他与落日无缘。
但缘分不是天注定,许多都是人为制造。我翻开他的手,偷走他抓握一路的相机,对准天边按下快门,替他把这艳丽的霞光留在机器中。不过这由人类制作的复刻工具还是抓不住浑然天成的特质,相片对比起实景总是显得更黯淡。
拍完照,我本想收起相机,下意识看了眼陈省,发现他睫毛真长,像小动物。
摄像,双人。
大脑总会不经意提取某事某物之间的相似点,所以我轻易联想到外出摄影那天他笑眼弯弯的模样。
不就是一起拍张照片,有那么开心?
想是这么想,但身体不听使唤,我鬼使神差地将相机反拿,将镜头对准我们。他在我肩上歪着头,我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将脸贴到他脸边。
瞧这幅毫不防备的样子,表情真傻。
我就是这么体恤民情,既然他喜欢,那我勉为其难地送他这份礼物好了,反正对我来说又不会缺块肉。
“喜欢…安宁…”他说梦话。
我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