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序年岁不算老,约莫三旬有余,瞧见这一幕似是惊讶道:

“旧相识?此女乃是昔年扬州沈家的女儿,沈家败落男丁尽亡,这女人虽是外嫁女未被祸及,可没了娘家的半点依仗,她那夫婿也是官场仕途受阻,总觉得是因着她的缘故,便发了狠,把人给卖了,如今辗转到了我手上,公公可是认得她?”

沈家人卖女成性,几个女儿大都是寻得仕途于沈家有裨益的大人,或做妾或做继室,不拘夫婿年岁几何,独一个女儿,似是和家中嫡出的弟弟和弟媳关系不错,嫁了个年岁正相当的官场读书人。

兰儿,便是那个女儿。

沈砚浑身血液渐凉,隐隐猜出这户部尚书是知道自己身份。

面上却强作镇定,摇头否认。

“不认识。”

宫中的太监吴四,不认识扬州沈家的小姐。

所以,他这样说。

顶着吴四面皮的,扬州沈家昔日的公子,这样说。

兰儿绝望得近乎歇斯底里,呜咽哭泣,捶着自己心口,一下又一下,仰面便欲倒下。

沈砚终于还是扛不住,一把扶起了她,颔首道:“抱歉宋大人,奴才扶兰儿姑娘出去,免得惊到了小公子。”

话落硬着头皮把她扶了出去。

待走出了几瞬,方才停步。

确定四下无人后,低声问:“五姐姐,我……我如今在宫中为宦官,你……你就当没有认出我来……”

那兰儿拽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快速地写字。

‘云乔呢?囡囡呢?还活着吗?’

沈砚点了点头。

兰儿面色一变,想到方才屋内的那个小郡主的脸。

忙又写:‘郡主?’

沈砚又点了点头。

兰儿既惊讶又惶恐,想起当初的传言,明白了过来,站都站不稳。

这回沈砚却回握住了兰儿的手。

“五姐,既然活下去了,就好好活下去,你瞧我,如今都活得好好的呢。”

她被人割了舌头,可见日子并不好过,那孩子也是一早写在了正房夫人名下。

可毕竟,她还活着,既然活着,总要活下去的,不是吗。

所以沈砚在劝她。

兰儿听着,点了点头。

沈砚此时惦记着还在屋内的明珠,忙就要回去。

正当他扭头转身时,却突听得屋内传来一阵打砸声。

紧接着就是明珠的怒喝。

沈砚面色一变,当即疾奔过去。

人一到门口,就瞧见了小脸阴沉至极的明珠踏出屋门。

“郡主?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他急声问。

明珠却并不理他,攥着小手立在门槛处,脑海里还回想着方才在屋内听到的话。

她听到了户部尚书宋序和他那夫人在吵架。

她听到了那夫人骂那宋序是野种,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小野种。

大人吵架很厉害,嬷嬷忙拉着明珠宋情文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往里间躲。

明珠却在听到那野种二字后,问了句,野种是何意。

宋情文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就是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孩子。”

只这一句,刺激的明珠当即推倒了跟前的书柜。

怒声骂宋情文胡说,还动手推了宋情文一把。

宋情文倒是乖乖受着,却倒在地上好似很无辜的模样。

那前头吵架的宋家夫妻像是被这处的动静惊到,停了下来。

明珠冷着小脸,踩着一地狼藉,走出了宋家的正房。

连推倒书柜时,自己也被一本厚重的书册砸得额头破了皮都无知无觉。

她站在门槛处,看着前头急切走来的沈砚。

眼里霎时蓄满了泪。

孩童稚龄年岁,言语口齿清晰,一字一字地问:“野种,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砚面色煞白,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