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在地毯上坐下来。

他微垂着头,似在走神,又似在发呆。

忽然,他开口道:“你一定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有个很宠爱你的父母吧。”

他说这句话时,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

朱旧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愣了愣,说:“我父母都去世了,在我八岁的时候。

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浅,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年只能见他们两次。

我是奶奶带大的。”

他终于抬头看她,眼神里有微微讶异,他还记得之前她提起父母时骄傲的语气,而且也是因为他们,她才念的医科。

朱旧笑笑,侧身从床头柜上取过那本黑色牛皮笔记本,本子很陈旧了,封皮都摩挲得有点泛白。

她扬了扬笔记本,说:“我对我父母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我母亲这本日记本。

因为它,我深爱且敬佩我的父母,也让我立志成为一名像他们一样的外科医生。”

他又看了她一眼,他总是那样淡然的神情,眼睛里波澜不惊,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不接腔,她也沉默着。

他忽然躺下去,闭上眼。

朱旧以为他要睡觉了,正准备起身离开,他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朱旧看着他挽留的姿势,微微一愣,然后心里涌起淡淡的喜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留她,想要跟她交流。

如果Leo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

她想。

接着又有点为难地蹙眉,讲故事?

呃,这个……

她重新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为某个做了噩梦不敢再睡的小孩子讲故事。

“从前,有一大一小两只小兔子,他们坐在屋顶看月亮,小兔子说,啊,快看,月亮真圆啊!大兔子抬头,说,嗯,真圆。”

他等了一会,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她:“然后呢?”

“完了啊。”

她特别坦然。

傅云深:“……”

“噢,放过我吧,我不会讲故事。”

她哀叹一声。

想了想,她取过那本黑色日记本,“要不,我给你念我母亲的日记吧?”

她其实很少同人谈及父母,更是从未同人说起过母亲的日记本,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花园。

也许是夜色太寂静,也许是之前他从噩梦中醒过来时眼中巨大的恐惧令她心有戚戚,也许……也许只是,此时此刻,她想这么做。

见他没有出声反驳,又闭上了眼,知道他是默认。

她打开日记本,其实不用看,这里面的内容她从小看到大,几乎能背出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无国界医生的国际救援项目,目的地刚果(金)。

我们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了North Kivu省,它位于刚果(金)的东部,这里拥有很多美丽的自然资源,而正是因为土壤肥沃、资源丰富,给这片地区带来了战争,为了躲避战争,难民们不停地逃亡,流离失所成为他们生活的常态。

长时间生活在深山荒野,生存环境的恶劣,造成很多人的免疫系统出了严重的问题。

而武装冲突带来的枪伤、烧伤以及各种暴力事件,更是令人们陷入随时可能死亡的恐惧之中。

这里的医疗水平非常低,又因为战争摧毁了大部分医院与诊所,难民们得不到最基本的医疗保障,任何一点小伤,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足以致命。

我们搭建的临时救助点数量有限,无法深入每一个山区,很多病人需要走上一两天的山路来看病,非常辛苦。

我几乎每天都会亲眼目睹有人死去,内心的感受,无法言说。

但当地人的乐观,也令我深受感动。

哪怕在面对战乱与疾病肆虐,生命时刻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