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虢笑了一声:“朕从不避讳于你,而你呢,将军事机要传予哈代,是为他自保么?”

他又朗声一笑:“哈塔珠,你未免太过天真了,他用以自保一回,既知你传信为真,第二回,便是他建功立业之时,他得此机要,反其道而行之,朕中了埋伏,险些就死了……这一切,你都没想过么?”

塔珠浑身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虢以手掩面:“哈塔珠,经年朝夕而伴,你……真让朕失望了。”

塔珠胸中乍痛,只觉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终被捏得粉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呢……”她闭了闭眼,“陛下难道不懂我的失望么,陛下觉得我没有失望么?”

她推开萧虢,擦干了眼泪。

“陛下日理万机,宏图霸业,我一个异人,留在这宫中,早已是多余,不若让我归去,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还本道。”

萧虢大笑了两声:“哈塔珠,你想得太美了。”他的面目凛如冰霜,语意又轻又缓道,“你哪里都不能去。”

塔珠被禁足于屏翠宫中。

其后六年,萧虢率兵征伐丹鞑四次,屡战屡胜。

丹鞑每年纳贡,稍有不臣之心,便又有一役。

永佑十五年,萧衍被皇帝送去了漠南大营。

塔珠是从萧衡口中得知了此事。

她虽禁足屏翠宫中,但宫中大小饮宴,推拒不得的,也时而捧场作陪。

太子及冠之后,高皇后于宫中举办的捶丸戏,赏花宴,观月宴等诸多宴会愈发多了起来。

京中贵女皆为座上之宾。

塔珠百无聊赖地看众人捶丸,自从萧衍搬出了皇宫,另立王府,她便对宫中宴会不那么热衷了。

她悄无声息地打了一个呵欠,下意识地察觉到一道目光隐隐相随,她每每回头一望,却见众人如常,什么都没有。

她想,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正午刚过,日头又烈了一些,她观了一会儿击球,就旋身往屏翠宫而去。

走到御花园半路,一道熟悉的男音叫住了她:“塔珠。”

塔珠顿足脚步,侧头一望,果见萧衡信步而来。

“殿下。”她出声道。

萧衡一笑,如沐春风:“此际便要走了?”

塔珠客气道:“本就是来作陪的,日中过后有些晕眩,回殿歇息一会儿。”

萧衡轻蹙眉道:“可曾看过太医?”

塔珠笑了一声:“并无大碍,午睡一刻,便不晕了。”

萧衡微微颔首,却说:“听闻二皇子要被父皇派去漠南大营。”

塔珠惊道:“何时启程?”

萧衡:“想来就是这一两日。萧衍定会求父皇,见一见你。”

塔珠心中惴惴:“但愿能见到。”

萧衡却笑道:“定能如愿。”

萧衡似乎总是如此温文尔雅,话音仿若和煦暖风。

他的面目经年不变,宫中皆言,太子衡芝兰玉树,若朗月在怀。

塔珠默了默,开口道:“殿下早已及冠,听闻皇后一直忧心太子妃人选,殿下不妨早做决断,皇后也能宽心些。”她复又一笑,“如此一来,也不必老是拉着人来作陪,亦可清闲些。”

萧衡神色未变,依然笑道:“所言甚是。”

塔珠告退,旋身往屏翠宫而去。

萧衡立在原地,袖中双拳紧握,骨节轻响。

旁侧却忽然传来一声细微声响。

“谁在那里?”他低声喝道。

一个着胭脂色衣裙的女人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见到他,双颊发红,声若蚊蝇道:“民女白氏叩见殿下。”

萧衡面目含笑:“你球技了得,午后数筹,定能拔得头筹。”

她脸上惊诧,埋头道:“殿下谬赞了。”

萧衡笑了半声,行到她身侧:“走罢,与我同会宴中。”

塔珠,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