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北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突如其来的梦境令人疲惫而厌倦,他抬手松开睡衣的两颗扣子,直到感觉到体内那股浊热彻底消弭下去,才掀被下床。
灰白的烟雾自薄薄的唇缝呼出,顾珩北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冬夜的空气寒凉而清新,缠绕着烟雾一起充溢进肺腑里,火辣和冰冷混合交织,在舌尖上延绵出怪异的苦涩。
他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顾珩北这些年在别人眼中像是修炼得绝情弃欲,虽然有那么点不情不愿,但他还是得承认,纪寒川拔高了他择偶的标准,也提高了他情慾阈值的下限,那个下限甚至无限接近于上限,足以让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他患了ED。
刚回国的时候顾珩北也想过找别人。
年少时期热衷的那些游戏,结识陌生的人,追逐鲜活的面容和有趣的灵魂,搭讪与被搭讪,调|情和被调|情,愿者上钩或欲擒故纵,那些层出不穷你来我往的套路和挑逗驯服机锋百变的花招因为多年无处施展早已荒废殆尽。
他在那七年里唯一擅长的技巧是掏心挖肺和全心全意,早已被淘汰出风|月江湖。
绚烂霓虹在头顶疯狂旋转,顾珩北茫然地看着别人醉生梦死的迷离神态,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即便他看上去已经如此格格不入,他依然吸引了全场最多的瞩目,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他像是刚刚注册而来就已一身红装的顶级玩家。
有漂亮的男孩缠上他的身体,在他的耳畔吐着热息,誘惑他会给他一个疯狂到尖叫的夜晚。
顾珩北几乎落荒而逃。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用一个不恰当的形容,常年注射海洛因的人再吸食大麻,是不可能再有快感的。
顾珩北习惯了情与欲并蒂而开,心动不了,那儿也动不了。
多么好笑,别人是被失败的爱情糟蹋得自甘堕落,他却被失败的爱情淬炼得玉洁冰清。
他真正恨纪寒川,其实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的爱情不是失败了,是死掉了。
……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像寂静深海下的巨大暗流涌动,表面上不动声色悄然无息,直到海浪倾覆再也无可回圜,当事人猛然回首,才惊觉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顾珩北和纪寒川之间的改变是从他第二次去CSHL后回来开始的。
那一次顾珩北足足离开了半年,与整个外界隔绝,不能和任何人见面,也不能打电话,彼时他跟纪寒川已经走到了第七个年头。
顾珩北在忙里闲暇之余还故作忧愁地想,都说七年之痒,他又这么久没回家,纪寒川会不会给自己闹兵变啊,想着想着他还能乐了起来。
哪怕世界末日降临,男人只能靠出轨才能活下去,纪寒川都会守身如玉!顾珩北就是这么有信心。
项目终于完成之后顾珩北归心似箭,他一拿到手机就迫不及待地给纪寒川打电话,他们约好在机场见。
但是那天纪寒川没能去接他,顾珩北独自推着行李箱经过机场大厅最中央的那个位置时蓦然捂住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了心脏,疼得那么深刻而鲜明。
顾珩北暗骂自己越活越小性,纪寒川不能来肯定有情非得已的理由,他不该这么矫情。
后来他才知道,那叫预感。
当你觉得一个男人没那么重视你了,他就的确没那么重视你了。
顾珩北是在打车的路上看手机新闻才知道NorMou这半年来又经历了许多风波,最严重的时候纪寒川本人甚至被CIA带走,所幸几番调查之后A国国会只对NorMou进行警告和罚款。
关于NorMou和纪寒川的小道新闻铺天盖地,顾珩北看到一种最滑稽的说法是NorMou之所以被国会放过是因为纪寒川已经和A国的投资之神保罗·威尔逊的女儿伊万卡恋爱,两个人很快会结婚,到时候纪寒川就会转国籍。
放他妈的狗屁。
顾珩北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