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生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他的脸上显出一种癫狂到极致,悲愤和兴奋扭曲虬结的痉挛。
顾珩北直到他说出后面的话才明白到,纪宁生想到顾珩北从此以后会不好过,竟是从绝望中体会出一点好过来。
“顾珩北,你这四年无知无识,只一味恨小川,可恰恰是小川保护了你四年,你现在是不是跟我一样后悔?跟我一样悔不当初心痛如绞?如果你早就知道,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平静过日子吗?你现在知道了,你往后的余生还能好过吗?你会跟我一样撕心挠肺夜不能寐……呵!呵呵!呵呵呵……”
纪宁生笑得停不下来,惨白的脸色和瘦得几近脱形的脸颊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饿鬼,阴毒的神色犹如嘶嘶吐信的毒蛇。
他已经被自己的执念,被纪寒川对他的恨和他自己对顾珩北的恨,生生逼疯了。
“嗤!”顾珩北冷冷一声嗤笑,他把早已燃到尽头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声音淡然清朗,语气是春风瑞雪般的和煦清新,但他吐出来的字却像钢针一样直戳纪宁生全身最软肋的地方,他说,“纪宁生,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傻逼么?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画地为牢把自己活活困死么?你以为我会轻易被你拖到地狱里去么?你这傻逼!”
纪宁生最后的表情凝固在虚空里,顾珩北竟分不出他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顾珩北站起身,字落千钧:
“纪宁生,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
门板轰然拍响,无数尘埃卷起,漂浮,又落定。
徐进居住的小区地段有点偏,四周空旷寂寥,在寒冬的笼罩下越发枯寒而荒凉,车窗没有关,风声涨潮般浸没天地,呜呜咽咽,如同哀恸欲绝的哭泣,顾珩北独自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他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路灯将透白的脸色映得昏黄,眼底闪烁着潮湿的微芒。
顾珩北看向车外昏茫茫的世界,脑子里想起的竟是十年前的某个盛夏午后。
炽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太湖华府陷在沉闷燥热的暑气里,蝉鸣此起彼伏,无比惹人厌烦。
顾珩北的午休就被这么聒噪的蝉鸣打断了,他睁开眼看到纪寒川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看电脑。
顾珩北悄悄起身,来到纪寒川身后,猛地往他背上一扑,果不其然把纪寒川惊了一跳。
“你怎么也在看这个东西?”顾珩北探头往纪寒川的电脑上扫了一眼,硕大的震惊体标题惹得他忍俊不禁,“这些都是胡编乱诌的!”
那天A国向全世界披露华夏的“星火计划”,引起了轩然大波,华夏的网民更是又激动又热血又惋惜,各种猜测讨论甚嚣尘上。
十七岁的纪寒川正是对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年纪,男孩子还尤其向往那些披着神秘色彩的军政机密,但是即使身边有顾珩北这么个货真价实的太子爷,纪寒川也从不肆意刺探。
当然,如果是已经解密的事件纪寒川就心安理得的近水楼台了。
“这些都是胡诌的,你给我讲点靠谱的,”纪寒川兴致勃勃地把顾珩北拉过来,他敞着腿跨坐在椅上,让顾珩北背对着他坐前面,两个男孩就那么挨挤着一把椅子,前胸贴着后背,纪寒川一边滑动着鼠标看今天的热门帖子,问顾珩北,“你知道这个‘星火计划’吗?”
顾珩北脑袋向后磕了下纪寒川的脑门:“你傻呀,这种一级绝密要让我知道了还得了?”
纪寒川摸了摸脑门,有些失望:“你也不知道啊。”
“以前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啊,”顾珩北先是好笑,继而又忖道,“不过要真有这么个计划,我们顾家肯定是当仁不让了,那应该从我太爷爷那会就开始运作了,现在A国人既然敢披露,八成是有了铁证了。”
“铁证,”纪寒川微蹙眉,“那是抓到人了吗?”
顾珩北嘴唇抿成一条不怎么愉悦的线:“应该是。”
“间谍被抓到……下场都会很不好吧?”
“古来间谍大多都是没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