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蹲在角落的铁通边,火苗窜得老高,一股焦煳味混着湿泥土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推开大门,皱眉问:“刘姨,你在烧什么?”

保姆吓了一跳,手里的夹子差点掉在地上:“先生,这是太太之前收拾出来没带走的行李箱。”

“谁让你动她东西?!”他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刘姨愣住,不敢抬头:“订婚宴上那个军官不是说要烧了太太的遗物吗?我看您这几天忙,就帮您……”

话没说完,裴淮安已经冲过去,把滚烫的铁通掀翻。

“哎呀!先生,你的手!”

火星溅起来,裴淮安直接伸手进去把那个行李箱拽出来。

皮肉瞬间起了红泡,他却连眉头都顾不上皱。

刘姨急得团团转:“您快放下,这都烫伤了,要不要叫家庭医生?”

他低头看自己通红的手背,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

“别碰。”他淡漠地撇开刘姨准备替他拿走箱子的手。

“以后不许再动她的任何东西。”他嗓音沙哑,每个字咬得很重:“太太没死,不准再叫这些东西‘遗物’!”

◇ 第14章

刘姨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毕竟这来裴家的这一年,她从没见过裴淮安对黎锦觅有多上心。

以前太太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瞧一眼,更别说为了她这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差点搭进去自己一只手。

裴淮安提起行李箱上楼,推开卧室门,一屋子空荡荡扑面而来。

衣柜抽屉全是空的,梳妆台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点香水味残留在空气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天黎锦觅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走,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他靠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将行李箱瘫在地上打开,他蹲下身翻着里面的东西。

这才发觉,她连能从这里带走的,关于她自己的东西都少得可怜。

只有几件衣服,和一只小熊钥匙扣。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刚结婚那会儿,他嫌床垫太软,第二天她就换了她自己睡不惯的硬枕头和新床垫,还特意选了他喜欢的品牌。

剃须刀钝了,他随口抱怨一句,下次再拿起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刀片放回原位。

玄关那个托盘,是她照着他的身高和习惯定做的,每次都将他的车钥匙摆在最顺手的位置,从没找不到过。

重新装修的时候,他说冷灰色看着舒服,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把自己喜欢的暖粉色刷掉。

“你不觉得颜色太冷吗?”他问,她却只笑:“你喜欢就行。”

家里的香薰一直都是木质调,但其实,她更爱花香,但怕他说腻味,就全部按照他的喜好买。

他每天下班回来看着这一切,总觉得理所当然,从来没问过一句是不是她也喜欢。

这些年家里添置的新东西,大到沙发茶几,小到被子牙刷,全是围着他的喜好转。

没有一样是为她自己挑的,哪怕一只马克杯,都印着他喜欢的花纹。

他站起身,将行李箱缓缓推到墙角,用力关紧拉链,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关于黎锦觅的一切全部锁进去,再也不会流出来。

但其实早就已经溢出来了。

这几年看,他被宠坏的不止是生活,还有他的自以为是和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她走了,他才知道报应是什么滋味。

裴淮安一夜没睡,窗外的雨下了一夜,天亮时还没停。

门外刘姨敲响:“先生,门口有军方快递。”

他脚步虚浮地下楼,打开门,一封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地垫上,上面盖着红色印章。

将信封拿去卧室拆开,是一张死亡证明。

白底黑字“黎锦觅”三个字刺进眼里,他指尖僵住,大脑嗡鸣,心脏像被人攥住一样疼得发麻。

“高特助,”他声音嘶哑,电话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