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恼,只是盯着我嫌弃他的样子看,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

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像是千年前那个躲在廊柱后偷瞧我的少年。

而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与千年前别无二致的眼睛,顿了顿:

「……冯祈世,我其实是长生种,不老不死,无始无终。」

冯祈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又释然地、更深地漾了开来。

「我知道,现在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了,毕竟距离你上次假死跑路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放在其他好人家,坟头草都换上几百个轮回了。」

「那你呢?」我反问道,视线落在他那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长发上,「你现在又是什么?」

即使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却忽然转移了话题,「顾云,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吗?」

我想了想,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冯祈世便微微眯起眼睛,追忆道:

「那天,我那父皇,也就是当时的皇帝,带着群臣和皇子前往舒沁池游玩。」

「那日春意初萌,景色秀丽,皇上龙心大悦,便命群臣和皇子赋诗。」

「于是大家各自写在纸上,署上姓名,最后加起来有一百多首。」

「然后,皇上就让他最倚重的一位女官来品评这些诗作的好坏,选出最好的一篇。」

「只见她登上临水而建的彩楼,群臣和皇子们则汇聚在楼下,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观望,那场面可比科举放榜还要紧张。」

「而她一篇篇地看过,眉眼清冷,神情淡漠,哪一篇不满意就随手从彩楼上丢下来。」

「所有人包括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丢的可千万别是我的啊,那得多丢人啊。」

「当时名满天下的大文豪的文章,不过是她手中飞去楼下的一只蝴蝶。」

「一篇又一篇被丢下去,她手里只剩最后一篇。」

「而那一篇的背面被我用墨点做了记号,那篇是我的。」

「她握着那篇诗作,扫了楼下一眼,对上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的心在狂跳,快到让我窒息,可我还是移不开眼。」

而那个「她」,就是我。

我看着冯祈世,他眼底翻涌着比千年前还要复杂还要炙热的光芒。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是你,那我一辈子都不要下那座彩楼。」

「多荣耀,多风光。」

「然后下一秒,你就把我的那篇也随手丢下楼去。」

「你不仅毫不犹豫地下了楼,甚至后来还毫不犹豫地就那么走了。」

「就好像……全天下的荣华富贵、赫赫名声,都留不住你。」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释怀。」

「觉得所谓功名利禄、青史留名,都不如你抬脚下楼的那一步来得潇洒。」

「而那时我也不知道你是长生种,可我却无端对你感到害怕。」

「如果全天下的荣华富贵、赫赫名声都留不住你,那我还能给你什么?」

「如果爱留不住你,那就用……」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冯祈世未尽的话语。

「那个……啊!对不起!」

是大漂亮,她探出半个脑袋,忙又缩了回去。

但我已经站起了身,「怎么了?」

冯祈世被打断,也只是怔了怔,随即那股翻涌的情绪便被他收敛得干干净净。

大漂亮赶忙摆手,「没、没什么,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我看向冯祈世,「你的废话已经说完了,对吧?」

冯祈世也咧嘴一笑,「对啊,说完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头顶上那些被屏蔽的弹幕再次浮现出来,像是被解除了禁锢的游魂。

【我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有奸情!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