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儿道:“以前困不住,现在不一定。”
郎项逸以为她在说两人相识的那一世,便道:“你不是不记得?却又晓得以前的你,困不住我?”
檀儿嘴角弯了一下,不似笑,也不似不屑,只那么一下,轻轻一动,算是她这夜里最明显的表情。而后,她猛地腾空而起,消失在凡人眼里!
此前瞧见湖边蓝衣姑娘的凡人,不过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只当自己是眼花。
而在凡人瞧不见的阴间,檀儿飞在空中,蓝色衣裳如万瓣昙花,吐出无数浅蓝色灵力,冲着郎项逸打去!
郎项逸不慌不忙地拔出判官笔,只一抬脚,飞起在空中!
他脚下踩着一朵黑云,冷声笑道:“不与我谈情就罢了,却要动武?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檀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檀儿没有说话,她掌心幻化出一把冷蓝的昙花羽扇来,每一片扇叶都是一片昙花花瓣的形状。那扇子指向郎项逸,灵流即刻点在上头,飞出千万片昙花花瓣来!
那些花瓣于空中幻化成带刃薄刀,朝着郎项逸杀去!
与此同时,原先潜伏在西湖之滨的众神纷纷跳出来,各持法器,将狼妖围住。
神荼持金戟,郁垒擒虎锤,七浊甩佛珠,白无常挂勾魂索,胡六幺持碧女剑,白若月亮出霜丝鞭,众神待战!
而那个玄衣仙君青广陵,仍在烟雨亭下。
他盘腿而坐,双手落在身前,只见一把古琴凭空出现在他腿上。
是伏羲琴。
黑木黑琴弦,看着极是普通。可在仙君手里轻拢慢捻寥寥几下,便如入了仙境,有神泉涤耳。
“若月,等我弹一曲。”青广陵的灵力透过琴弦,只这一句随着琴音传到白若月耳里。
没想到广陵君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竟然还在撩拨蛇心?白若月才要去瞪他,就发现周遭旁人都似没听见这句。她只好悄悄将眼神撤回。
郎项逸冷声一笑:“如今神仙忒不要脸了!以多欺少!”说罢,他举起判官笔,将夜空为卷轴,在云上面画着符箓。
朱笔点云,于他手间如行云流水,一张张鬼画符在夜空中闪着腥红的笔划!
青广陵续续弹着伏羲琴,回复道:“若要坐实我等以多欺少的罪名,那你最好不要用判官笔。”
“那恐怕不行,”郎项逸仍在不断地画着符箓,“ 我才用得惯些这笔,怎能舍了呢?”
鬼画符在空中旋转了许久,如腥红的血液溶如水中,去唤醒孤魂野鬼!
俄而千百个鬼魂破出水面!只听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众神纷纷出手,或用法器,或用武器,破水之鬼统统被斩杀!
鬼魂在白无常的勾魂锁下,还未出一声,瞬间就灰飞烟灭了!那些如青萍如飞尘的碎魂,缓缓飘落,被水面浮着的莲花灯接住!而后,荷花合上花瓣,将飞灰锁住!
也有厉鬼,在白若月的霜丝下,与之缠斗!
一时间,七浊的佛珠在打着鬼,胡六幺的碧女剑在斩着鬼,神荼的金戟杀着鬼,郁垒的虎锤压着鬼!
七月十五的阴间西湖之上,竟然已是千万鬼魂与神仙厮杀的战场!
凡间的人,在静静怀念故人,于莲花灯中获得慰藉与平和时,同样的月光下,众神在阴间,拼死地斩杀着孤魂野鬼,以保护这些鬼魂不会在中元阴气最甚时,跑到人间去伤天害理!
青广陵的度苍剑凭空而来,也加入了战局!
而度苍剑的主人,正端端坐在烟雨亭中,抚琴一曲。
白若月一边杀鬼,一边用余光扫着青广陵。他面上一片祥和,那曲子也并不热烈,却如曲水流觞,淌过人心。
很多破水而出的鬼听了琴曲,竟呜呜哭了起来。这些鬼,没有被判官笔下的符箓所驱使,就落在莲花灯里。
慢慢地,曲子越弹越久,越来越多的鬼魂落在荷花灯里,荷花瓣接触到鬼魂,阖上花瓣,成为盛放这一个鬼魂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