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井白在我身后,用不大不小,却足够我听清的声音,对陆星野说:“儿子你看,爸爸说得对吧?这种男人,不配做你的父亲。他的世界里,只有钱。”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们的笑声。
第四章
我拖着三个沉重的箱子,像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城市的街头。
天色渐晚,每一扇窗里透出的温暖灯光,都像是在嘲笑我的无家可归。
我找到一家快捷酒店,想用自己卡里仅存的几千块钱先安顿下来。
“对不起,先生,您的卡已冻结。”
我换了一张。
“对不起,还是不行。”
我把我钱包里所有的卡,包括信用卡,都试了一遍。结果都是一样。
“已冻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苏倪婉,他做得真绝。他不仅要将我扫地出门,还要断绝我所有的生路。
我正准备拖着箱子离开,酒店门口就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陆离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还是那个李律师,他脸上毫无表情,像一个精密的机器。
“有事?”我的声音沙哑。
“有点小事需要跟您同步一下。”他递给我一份文件,“鉴于您今天下午,恶意窃取了苏氏‘继承者试炼’项目的相关财务资料,也就是您带走的那几箱发票收据,您的行为已经对项目造成了潜在的风险。因此,苏小姐决定,撤销对您的五百万‘遣散费’。”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恶意窃取?她把我亲手整理的血汗证据,定义为“窃取”。
“另外,”李律师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表情,他拿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我无比熟悉的文件,因为五年前,我在上面签过字。
当时苏倪婉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婚前财产协议,为了让我们在“破产”后也能给我保障。
我的呼吸停滞了。
李律师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段用小了两个字号印刷的补充条款,一字一句地念给我听。
“协议补充条款3.1:乙方(陆离)所扮演的‘父亲’角色,及履行的‘父亲’职责,均为本项目内容。其抚养对象(陆星远),实为甲方(苏倪婉)与项目投资人(陆井白)的后代。乙方仅作为其抚养者,不享有任何法律上的亲权。”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成粉末。
我一直以为,星远是我,拼了半条命努力拉扯长大的儿子。
原来,连这最根本的血缘联系,都是假的。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李律师没有停下,他翻到了最致命的最后一页。
“协议补充条款7.4:乙方五年内的所有付出,包括但不限于家务劳动、情感支持、育儿行为,其本质均被定义为项目乙方的‘劳动’。其报酬,为项目结束后,由甲方设立的一个五百万元信托基金。”
他顿了顿,用一种宣判死刑的语气,说出了最后的结果。
“但因乙方在项目最终的评定为‘不合格’。根据协议7.5款,σσψ该信托基金的受益人,已于今日下午三点,被合法、合规地转移给陆井白先生。”
他合上文件,递到我面前。
“所以,陆离先生。”
“这些,都只是为了一个你没有通过的测试。你现在,一无所有。包括你以为的,你的儿子,你的爱情,和你本该得到的钱。”
“你,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他,看着那份协议,看着上面我亲手签下的名字。
原来,我的人生,我引以为傲的爱情,我付出一切的家庭,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我不知情的、精心设计的、并且最终被评定为“失败”的商业游戏。
而他们,用我亲手签下的“合法”协议,将我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去。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