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爸从来没听过我的解释。
没考第一名,肯定是我不够努力;偶然感冒一次,肯定是我天天在外面疯玩染的;高三压力太大总是头晕,肯定是我想偷懒休息。
他擅自把我当成最烂最坏的人,又在我考上名牌大学时放肆宣扬,是自己教育得好。
明明他什么力都没出。
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垂下头,像以前每次挨骂那样保持沉默。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我下意识扭过头去,看见赵彦气喘吁吁地进来。
他先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担心,紧接着望向辅导员和我爸,“李老师,姜叔叔。”
爸爸脸上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语气也变得异常和蔼可亲,“赵彦?”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惊讶,妈妈拍了拍我的头,说,“这是赵叔叔的儿子呀,跟你读的一个学校,大你两届的那个。”
我高中时埋头苦读,根本不知道有赵彦这么个学长。
倒是听过爸爸和妈妈聊起过赵叔叔,似乎是我爸的上级。
看见我爸认出自己,赵彦点了点头,解释道,“姜芊确实是生病了,我才给她工牌的,方便她使用医务室的器械。”
我爸闻言,立刻笑开了,“原来是误会。”
就算是对着上级的儿子,他的笑容都谄媚非常,似乎刚才自己生那么大气的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还是我妈多问了一句,“是什么病啊?严不严重啊?”
赵彦看向我,目光里多了分柔和,“是常见的内分泌不调导致的病症,现在吃了半个疗程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放心。”
他刻意没有说出病的名字,也没有说出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症状。
在我爸妈听来,他的话和定心剂无异,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多问。
我看向他,发觉他冲我微不可闻地眨了眨眼。
心底的难过被驱散,我抿了抿唇,听见赵彦开口,“陈老师,传谣的人已经找到了,我已经拉了后台数据发到您邮箱了。”
陈老师闻言,立刻打开手机翻看,趁着她看邮件的空当,赵彦又补上一句,“这件事情很严重,我希望您从严处理,也可以给其他同学一些震慑,不至于破坏校园风气。”
他说这些时,语气恢复了冷静从容,陈老师也没反驳,认真点了头。
和赵彦一起送走爸妈,直到开车前,我爸都乐呵呵地,让他常联系。
可笑的是,我开学半个月,他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车辆疾驶远去,赵彦回过头来,问道,“在校外走走?”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却发现他刻意放慢了步子。
两人终于肩并肩,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
我一脸茫然,想到了赵叔叔,忙不迭点头道,“我记得的,赵叔叔的儿子嘛。”
街边的路灯昏黄,不少小吃摊停在灯下,热情地朝过路人打招呼。
赵彦忽然停下脚步,定在我身前,稍微垂低下巴,“不是这个。”
我忽然发现,他比我高出很多,就算是低着头,也能直直俯视我的眼睛。
他眼神晦暗不明,包裹着许多情绪,看得我不安起来,“那是什么?”
赵彦轻笑一声,摸了摸我的头。
“你看到我的头像,没想起什么吗?高一入学的那天。”
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真想起来了。
那次开学,我爸头一次开车送我,一家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找不到方向,时不时要请路人指路。
当时有个男生牵着狗,我下意识以为是老师,立马扑了上去喊老师好,问他女生宿舍怎么走。
那个男生表情很惊讶,又好像在憋笑,还是认真给我指了路。
当时他手里的狗,似乎也是一条小柯基。
我惊讶出声,问道,“那个老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