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所有这些，却再也没人需要、没人会记得了。

梦溪一边啜泣，一边发呆地分药草，浑然不觉洞中阴影里早已有一人静静观察她。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旧蓝布长衫，胡须未剃，目光幽深如潭。

他双手负背，靠在岩壁间，悄无声息地看著这个哭泣的小姑娘自说自话。

过了半晌，男人才轻咳一声，低声问道：「小姑娘，你这么晚在这山洞里做什么？」

梦溪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将怀里的草药一把护紧，整个人往墙角缩去。

「我……我只是路过……」她警惕地垂下头，双眼湿漉漉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男人见状并不逼近，只是淡淡一笑：「你手上的那根紫苏叶太嫩，春霜下摘的更好些。还有这枝灵芝，看著年份不够，味重偏寒，入药需配麦冬，不然只伤正气。」

梦溪一愣，抬起头细看，这人竟然隔著三步远就能分清药草年份与药性。

她忍不住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男人目光温和，语气轻柔：「我一生与草木为伴。你方才用手指腹轻揉金针花蒂部，是想验新鲜与否罢？那花瓣虽好，却还差一夜夜露。」

梦溪惊讶：「你也懂？这花我曾试过，若夜露不足，煎汤反倒有毒……」

男人笑著点头：「说得好。你这小姑娘天生敏锐，若是放在世间名医门下，日后未必成就不如我。」

梦溪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只是在峨眉派打杂，这些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没人教我，只能靠自己慢慢试。」

男人看著她抚摸药草的手指，点点头：「这些草药都分得极好这石斛、白芷、菟丝子都按阳气阴气摆的，是你自己这样分的？」

梦溪轻轻应了一声：「嗯……我怕药性串错，就按照四季五行、药经上学的。」

男子笑意更深，目光满是赞许：「你倒是有大医之资。这世间识草药的，不过懂几个偏方，可你这分法已经合《神农本草》九等、还混了些《黄庭内景》谁教你的？」

梦溪怔了怔，轻声说：「……都是我自己看门里经书，一点一滴照著学的。我只是想多帮帮师父和师姐……」

男人不动声色，心中暗惊，表面却只微微点头：「好孩子。你若肯学，日后自有前程。」

梦溪被这一句「好孩子」轻轻触动，终于卸下了最后一点防备。

她呜咽著，抽泣道：「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山门都回不去……」

男人语气温和：「一时无家，不等于一辈子无根。你天资不差，只要还愿意学，山林草木、江湖险恶，都是你的师父。」

梦溪泪眼婆娑，抬头看著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温暖，也第一次，将心事向人倾吐。

山洞里药香幽幽，两个「与草木为伴」的人，命运就这样第一次交集在这片夜色与山岚之中。

第0012章 第十二章｜师徒新缘

山洞里药香缭绕，杜梦溪跪坐在地，把这些年积压的辛酸、孤苦与委屈全都倾泻而出。

男人一直静静听著，偶尔皱眉，偶尔点头，眼里有著世间难得的同情与宽慰。

等梦溪终于哭累了，男人才微微一笑，语气带著一点调侃的洒脱：「好了，小姑娘，眼泪也流够了。这世上的苦头还多著呢。没了家、没了门派，那就跟我走吧，山林里不会亏待你。」

说罢，他潇洒地转身往洞外走，背影瘦削，蓝衫在晨风里猎猎作响，浑身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轻快。

走到洞口，他头也不回，嘴角勾著笑，忽然加了一句：「还愣著干什么，不走吗？」

梦溪怔怔望著他的背影，鼓起勇气问道：「那……前辈怎么称呼？」

男人脚步没停，随口答道：「白某人。」

走出几步，他又似乎想起什么，回头眨眨眼，带著几分玩世不恭、又仿佛在江湖开个小玩笑般笑道：「对了，江湖上有点名气的人，大概都叫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