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么嚣张恣意的一个人,却没有一天为自己而活。

嘴比谁都毒。

心比谁都软。

顾桉带上阁楼小门,泪如雨下。

不知道哭了多久,门被敲响。“顾桉,是我。”

顾桉极力憋着眼泪,忍到眼圈儿通红,“江砚哥哥……”

她吸吸鼻子,怕自己一开口就带上哭腔,谁知道说着说着,眼泪还是吧嗒吧嗒掉下来:“我哥他、他是不是会很危险……会不会回不来……我该怎么办……”

她还不到十九岁。

害怕到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

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现在凝满水汽。

她泪眼朦胧看他,看起来脆弱易碎。

“乖,不要哭。”他伸手给她擦眼泪,拿出毕生耐心一般,从眼角到脸颊,直到瓷白的小娃娃脸变得干干净净。

顾桉抽抽搭搭打着小哭嗝,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砚俯身和她平视,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天边朗月大概也不敌他此时眉眼温柔。

“或许,顾桢可以不用去。”

36、第 36 章

江砚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即使是年少时被绑架,即使是只身一人与通缉犯枪战子弹只剩几颗,即使是子弹射到车窗、差一点就要擦过他太阳穴。

即使是警校刚毕业的第一年,就深入犯罪群体卧底。

而现在他无力发现,他怕面前这个小姑娘哭。

她咬着颤抖的嘴唇,湿漉漉的眼尽是水汽,酝酿着一场大雨。像个被抛弃的小朋友,承担着她这个年纪所不能承担的害怕和无助。

他弯腰,手扶在她肩膀和她平视:“去洗脸刷牙,然后睡觉,好不好?”

顾桉抽抽搭搭的哭,变成小声啜泣,看起来更加委屈巴巴。她伸出小手胡乱一抹眼泪,乖乖点头,又红着眼睛看他:“那你能和我待一会吗?”

江砚摸摸她头,温和默许。

就像那次她看完恐怖电影又遇到家里停电。

那个时候她和他并不像现在,江砚对她来说还是个冷漠的大哥哥。

喜欢又不敢靠近的大哥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变了,冷冽的眼睛柔和,越来越多次给她看到小梨涡。

已经半夜十二点,顾桢回来洗了个澡又回去加班。

顾桉哭得小脑袋瓜里都是浆糊,又难过又困,沾着枕头就开始眼皮打架。

江砚干净的声线和身上淡而好闻的味道,都像一剂安定,暖光昏黄,将他冷淡身形勾勒得非常温柔,看起来可以接近,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顾桉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江砚弯腰替她关床头灯,两人之间距离骤然缩小。近到他能看清她脸颊细小的绒毛,近到她清浅的鼻息扫过他下颌,挺翘的鼻尖和嫣红唇角都近在迟尺。

他修长手指落在她哭肿的眼睛,蹭掉她睫毛沾着的眼泪。

星河万里,万籁俱寂。

他干净的声线像是叹息,无奈又宠溺,“我能拿你怎么办。”

凌晨一点,黑色陆巡消失夜幕中,驶向荆市公安局方向。

这个城市已经陷入深度睡眠,而荆市公安局大楼像永不停止运转的机器,兢兢业业,夙夜为公。

这个群体每天都有人牺牲,江砚早就生死看淡,只是无数个午夜梦回,眼前是枪林弹雨鲜血淋漓,他的师傅、他的兄弟、他的缉毒犬,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活着的人要有活着的样子,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那年711大案收网,顾桢问他为什么当警察。

他回:“被人救过。”

顾桢“啧”了声,懒洋洋道:“难怪。”

他问,“你呢,为什么当警察。”

“我外公是刑警,我们家顾桉特别崇拜他,”顾桢低声说,“那小屁孩过得很不好,我得尽快回去把她接到身边。”

从警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