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参加美术校考那天。

她一个人背着书包去参加高考的那天。

她大学毕业那天。

她人生中最为重要和无助的时刻,他竟然都在。

江砚俯身,微凉的指尖很轻很轻带过她眼角。

他的小姑娘,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小姑娘,现在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忍着阵痛,额角尽是细细密密的汗。

他才发现,单是这样的场景他都没有办法接受。

更别提接下来她要自己面对的一切。

顾桉眼睛一眨不眨,江砚干净漂亮的眉眼近在眼前,却还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只是他眉心一直微微皱起,虽然还是很帅,但是看起来好严肃……

“你的梨涡呢?”顾桉指尖戳在他嘴角,“怎么都不见啦!”

江砚闻言,压低上身,让她手指能碰到他脸。

他唇角缓慢牵起,弧度很漂亮,却没有笑意,只是深深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后来遇到她,他怕她哭,怕她不开心。

再后来,怕见不到她。

肚子再次传来的阵痛,提醒顾桉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会不会有万一。

会不会发生意外。

会不会遇到“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

万一。

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顾桉看着他英俊眉眼,突然有些想哭。

时间定格在结婚第一年的新年。

奶奶问江砚什么时候让她抱重孙。

江砚说怀孕很辛苦也很危险,他很害怕。

是她提出来想要个宝宝在家陪她,他才答应。

顾桉深吸一口气,消灭掉所有乱七八糟想法。

“老公,”她指尖轻轻划过他乌黑剑眉,“等会儿给你变个魔术。”

江砚低头看她。

“你看啊,我一个人进去,等出来的时候,就会多一个小宝宝。”

江砚攥住她手,他体温虽然总是偏低,但是掌心总是温暖干燥。

可是现在很凉,紧紧握着她的。他偏过头,轻轻吻上她手背。

顾桉眼尾弯下去,眼睛清澈湿润。

她学他语气学了个九成像,重复他每次出警时跟她告别的话:“江警官,我去去就回。”

那是江砚第一次体会到他执行任务时,她的心情。

“好,我等你。”他声音又低又哑,听得顾桉鼻子一酸。

旁边待产的外国人很是心大,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丈夫,又是德语又是中文,连说带比划。

妻子要进产房,丈夫低头看她,“ichliebedich.”

顾桉一怔,看江砚:“蜜月旅行,你和我说的,也是这句对吗?”

“嗯。”

“是什么意思呀。”

他俯下身,靠近她耳边,一字一顿告诉她,“我爱你。”

医院走廊冷白灯光兜头而下。

江砚站在走廊,那总是利落挺直的肩背,现在已经落下去。

他垂着头,额前黑发落下来,俊脸冷峻一言不发。

顾桢冷着脸,坐在旁边,手肘抵在膝盖。

两个小时后。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寂静,宣告着新生命的到来。

产房门打开,医生出来:“顾桉家属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