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周童都捏碎了,语气上却反应不出分毫,冷冰冰的能掉渣:“爷可没功夫跟你们闲扯,周童,这话是爷来讲,还是你来说?”
周童肩膀生疼,又被吓得心惊,抬眸环顾了一圈找不到想找的人,周母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在找什么,大着点胆子小声说:“周棋回学堂去了,本来说好三天后回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娘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韩可宁推了他一把:“你不说,爷可就要站在村口,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
退婚这么丢人颜面扫地的事,周童再傻也知道不能沦为全村人的笑柄,他被逼的无路可走,只得小声的说:“我想退婚。”
周母的声音都尖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憨厚老实的儿子,在成亲第二天要退婚,她们周家,娘家陈家,往上数几代,连个和离的都没有,聘书到死都是跟着尸体下葬的。
周童竟然要退婚。
周母的脸色都青了:“不行。”
“我们周家,陈家,不说富贵,也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样丧门楣的事情从未出过,祖上还得过一块贞节牌坊,你,你这是要让你娘在村里活不下去啊!”周母一拍大腿,就要坐在地上开始痛哭,周父眼疾手快的撑住周母,没让她脏了韩公子爷的眼睛。
韩可宁却是嗤笑出声,唇间捻着几个字,低声在周童耳边重复:“贞节牌坊。”
“呵,贞节牌坊。”
周母隐约感到不安,混合着女性的直觉与已为人母的敏锐,她不顾韩可宁的眼神,直接拉过周童:“你跟阿娘说,你为什么要退婚。”
周童在男人混不吝的嘴里听过贞节牌坊,是女人对贞操最崇高的表彰,他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却在韩可宁嘲讽不屑的声音与母亲急切的表情中,感受到了不安,一种悬刀于顶的惊恐感。
周童被这恐惧慑住了嗓子,他不知道自己再害怕些什么,在周母的追问下却说不出一个字。
韩可宁一步上前,声量压至最低,低沉沙哑的裹挟着暴风雨的阴沉,噼里啪啦的砸在了韩母耳膜上:“婚前失贞,可要不得牌坊。”
周童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开朗,那瞬间,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明白了,铡刀终于落下,带着血腥的狂乱,带着日后周家人不再接纳他的放弃,带着整个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低贱凝视,带着他从小到大的背后碎语。
周童终于,恍惚,后知后觉的明白,他遭遇了什么。
“夹着别人的精嫁人,算不得贞节。”
韩可宁竟然还能更恶毒:“退婚,是周童提出来的。”
周童已经给不了韩可宁任何反应了,他被扑面而来的拳脚巴掌打到在地,重重的踢踏踹在他的身上,比任何一次痛殴都让他更疼,因为打他的不止有他的阿爹,还有他的阿娘。
那个从未嫌弃过他蠢笨,也未嫌弃过他拖累,会因为他被欺负在村口骂街的阿娘,现在趴在他身上,掌心落在他的脊背上,火辣辣的,砰砰作响。
这个传统的,甚至算得上愚昧的女人,她能为了儿子不顾世俗一切去留他。也能因为世俗,翻脸痛恨她亲手养出来的“婊子。”
最后还是韩可宁看不下去,制止了这场暴行:“好了。”
周夫率先停手,喘着粗气拉起来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周母:“韩公子,这,这,这可不能退婚啊。”
周父声音压得极低:“这要是退婚,可让我们怎么在村里活啊,我们全家可不得上吊,他还有弟弟妹妹,这以后可怎么成家,”韩父越说越气,伸出一脚就要踹到蜷缩在地上,身上沾满尘土的周童身上:“你个混蛋玩意,你,你,你就不想想你妹妹吗?”
那脚倒是没落在周童身上,韩可宁凛风一脚先踹到了周父小腿上,直把人踹到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他扭头盯着人,一字一句道:“我说,好了。”
剐人的眼神一落,周母的哭声都小了几分。
看着周童的惨样,明明样子还没昨夜狼狈,身上只是沾了点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