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声音透过隔音并不怎么好的墙体传了进去,里面叮叮铛铛的开门砸门声传了出来,周童瑟缩了一下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大妈,只是对着她笑了笑。

李大妈以为小声实则大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嫁人了还是这么呆。”

周童脸上的笑收了一点。

周家大门打开,周童脸上的笑全都隐没了。

他的阿娘,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来带着个巴掌印拉开了一条门缝,抬起那双像是吸饱了水,轻轻一碰就要破皮的水桃般的眼睛,确定是周童后拉开了半扇门:“进来吧。”

周童一下子从一个高大的成年人回到了那个在家门口站到半夜的小泥孩,他的肩膀下塌,微微收缩,低着头迈过了门槛。

这道门槛,是一条分界线。

门槛外,周童是个不知廉耻,沉迷肉欲,婚前失贞还贪图韩家家产的婊子。

门槛内,周童又是个在父系权利下压迫不敢反抗 ,一切从父的孩子,他的身份甚至从长子转化成了长女,在家从父,外嫁从夫,休弃从弟。

哪个都是周童,却又哪个都不是周童。

周母严严实实关上了大门,周童跟着她走进了南屋,北房正在拆卸,用的是周童的聘礼,零零散散的上好木料摆放一堆,周父给请来盖新房的人休息一天,给钱的,白色大洋,用得还是周童的聘礼。

周童迈进南屋,大门将阳光隔断,嘎吱的关上,周父的声音不大却狠厉:“跪下。”

周童碰的一声,双膝砸在了地上。

周家曾经破旧的老房子,外墙上有一根老藤枯色,僵硬,看不出来一丝活力,只有夏天的时候才勉勉强强吐出几片绿叶,显着着一个活物的特性。这根藤,它的活力不在表面,而在内里。

周父攥着那根老藤扭出来的藤条,一下一下狠狠的抽在了周童背上。周童只一下就被打的趴了下去,周父的声音立刻比之前压低的高了一些:“跪好。”

周童立刻跪直了脊背。

他不敢反抗,他也不能反抗。

一个人,怎么能反抗他的阿爹。

周童的汗水顺流到眼里,火辣辣的,比流泪还疼,这次他觉得喉咙有点火辣辣的感觉,刚刚在门口的干涸,现在仿佛是裂开了口子,涔涔流着鲜血,周童努力咽了咽,喉结机械摩擦般滚动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液体咽下,也没什么红色反刍。

他开始觉得晕眩。

从前的藤条鞭子也没这么难熬过。

他眼前发花,耳边闹哄哄的有些痛恨的声音在拷问他,说些什么:“那个人是谁!”

周童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问:“什么人?”

藤条啪的一声砸在了宽厚的背上,周童的腰软了一下,那一下正好叠在之前的条痕上,痛得他头皮发麻,差点就要倒下去。

周母冲过来抱住了他,声泪俱下:“我的儿啊,你可别硬了,就说出来吧,勾着你干了那肮脏事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周家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