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折的腰发出了残缺的哀嚎,周童生生咬着后槽牙把那骨骼交杂的声音从喉咙咽下,他张了张嘴,昏睡掩盖的沙哑很好的掩盖了他的声音:“阿娘。”
周童的阿娘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都掩盖不住红肿的眼睛,放下油灯眼眶就红了,她伸手握住周童比她大出一圈的手,那手粗糙扎人,带着茧子,她这个儿子高大威武,长得也不差,如果不是心智不全,又生了这么一副身子,说亲的媒婆怕是要踏破门槛,而他也早该成家立业,说不定现在都给他们周家生了几个胖娃娃。
“我儿啊。”阿娘未语泪先流。
周童不明白阿娘为什么要哭,他只是在阿娘浑浊的眼泪中,胸口涌上一股子酸涩,翻涌着就到了眼眶,不受控制的就要往下流。
当娘的总是不愿意见孩子难过的。
她拿衣角擦了两下眼睛,又轻轻揩去周童的眼泪:“我的儿,大好的日子,我们不哭。”周童胡乱的擦着眼泪,默默忍受着肩胛骨的酸痛与腰身的不适,他似乎忘记了今天的日子,只是附和的点着头:“嗯,不哭不哭。”
阿娘看着眼前这个从前的小豆丁,现在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因为这些他们家世代的老祖宗的规定,不得不出嫁从夫,她教了自己的孩子如何成为一名男子,现在却也要教他如何成为一名妻子。
她那浑浊的眼睛在世代的传统中看着这个规定,她知道有什么不对,却也觉得世代如此便该是对的。
“我的儿啊,今天你就要去做那韩家的媳妇了,娘原来以为要留你一辈子,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家了,有些话娘不得不对你说。”阿娘神色郑重,在对周童交待着一辈子的大事。
周童浑身粘腻腻的难受却也端正起来神色认真的听着,这家里对他最好的便是阿娘,阿爹对他厌恶,弟弟对他冷漠,妹妹对他不屑,只有阿娘无论什么时候看他,眼里都是担忧与心疼,他是傻,可长年累月的相处下来,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些情绪。
也大概是因为不通人情世故的原因,周童对于别人的情感很是敏锐,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却能在对方转变之前就敏感的察觉到,托着个的福,他私下少挨了不少的毒打,也免去了很多辱骂。
他坐的端正,在豆丁点大的昏暗灯光下看着阿娘,专注认真:“出嫁讲究三从四德,三丛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周家阿娘仔细的观察着周童,看着他虽然认真却迷茫的眼睛叹了口气:“这是每个出嫁的人都要背的,娘当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这些年下来,娘也懂了。”
阿娘凑过去看着周童的眼睛,比她自己当年出嫁更加担忧:“我的儿呀,嫁过去以后,你的丈夫就是你的天,你的命,你的未来了。”
“你跟别人更不一样,你得死死的抓住你的丈夫,你得听话乖巧,别被人家嫌弃才能有个好日子。去了以后,你别跟韩家的公公婆婆顶嘴置气,你要孝顺长辈,听从丈夫,教育孩子,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长篇大论下来,周童听懂了要听话,好好过日子,他使劲点头:“阿娘我知道,我会比在家做的更好的,我不会讨人嫌的。”
周家阿娘闻言眉头一皱,眼泪要掉却又强颜欢笑起来:“我的童童这么听话,怎么会被人讨厌,你以后托付终身的人一定会很喜欢童童的。”
她看着橙黄灯火下,眼睛下垂疲惫不堪的周童,想着他从前虽然受了委屈却也从未有过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未来描绘的太过美好总是不切实际:“可如果不喜欢,我的儿啊,你也别太难过。”
周童并不觉得别人对他的喜欢重不重要,就像村子里的人总是拿石子丢他或者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低语一句:“傻子。”他会感到胸口酸酸的,可转眼也就好了,他也把日子过下去了,别人喜欢他对他好这种情感大概和骂他是一样的,稍微难过一会就会过去了,他也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周童就这么糊涂混沌的过着他觉得快乐的日子。
周家阿娘这么早把孩子喊起来不只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