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棋正在猜测这条毒蛇嘴里的话有几分可信,根本没看到周童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倒是南静波对他笑了笑:“很厉害,已经能背下来了。”周棋不顾礼节拉着周童要走了,他说到底还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年轻人,不管心思多么深沉,在自己在意的人或者是事物面前总是镇定不下来。
不然也不会周童上次回门,就让嫉妒把他啃噬的面目全非了。
周童替周棋抱歉的对着南静波笑了笑,南静波大度的对他挥了挥手,周童这才彻底放心的跟着周棋大步的往校外走,他跟在周棋旁边,看着他故意不看他,冷漠无情的侧脸,周童才觉得这个周棋,好像才是他的弟弟。
周童的弟弟,是一个很别扭的人,他会对你忽冷忽热,会对你耍小孩子脾气,还要撒娇,要人哄,是个比妹妹小时候还要娇气的弟弟,他学习知晓事理后,对他格外不同的哥哥就再也亲近不起来了,好像这个一直照顾他的,不止是哥哥,还是一个和母亲一样的姐姐。
等到周童习惯了他的冷漠后,这个讨厌他的弟弟却又变了,变的和小时候一样要撒娇,要抱抱,还要黏糊糊的喊着他:“哥哥,哥哥。”好像他的全世界就只有周童一个哥哥一般。
周童有点不安了,现在的周棋太好了,对他也太好了。要是他习惯了周棋对他的好,周棋也和别人一样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每一天在床上醒来的时候,看着周棋沉睡的容颜都会在想,躺在他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弟弟?这个有点恐怖又有点甜的梦,是不是就要醒了?周棋却每一天每一天的都扮演着他完美无缺的弟弟。
周童已经要信了。
他真的已经要信了。在周棋拉着周童拐进一条小巷后,他故意一路上不看人,就是为了让周童感受到压力,让他明白他不按时下课回家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更何况,还是和南静波单独在一起。
周童拉住他的手:“周棋。”周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鼻音算作回应,他不扭头,还要拉着周童往前走,周童却不肯走了,他抽出自己的手,声音抖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周棋,你就这么不想我去上学吗?”
周棋不知道周童怎么就转到了上学这个问题上,他还在生气,去够那只擅作主张脱离自己的手,语气硬邦邦的:“你要是想学,我也能教你。”
周童后退一步,大概是身后不远处就是青桦的教学楼,大概是今天眼光明亮教导小孩的学生,大概是南静波在台上只有几个孩子听的演讲,大概是这些大概的一切给了他勇气,他第一次坚定的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做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反抗,:“不,你不会教我。”
周棋整个人一愣,他曾经对他的哥哥作出了无数许诺,真的假的里面有很多,可有一条是他绝对不会兑现给周童的,那就是教他知识与真理,但他从来没想过,周童能看破他的谎言。
周棋没告诉过周童,等他见识过火炬的明亮,就会恐惧燃烧的木头。没见过太阳之前,多么漫长的黑夜也只是平常。若没有人给他真正的爱,他也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肮脏。若是清醒就要失去,周棋哪怕他一辈子只当个封建残余的老古板,也好过他飞蛾扑火,烧死自己在黎明的曙光中。
“可是周棋,我想上学,我想上学啊。”周童看着就站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周棋,他的眼里含着眼泪,是委屈是渴望是那扑火的飞蛾一心向着火光的必死决心,他从前背负着村里人的眼光,在谩骂与语言压迫中认定了自己不配上学,他在所有人无言刺背的目光中否定了自己种田其实还不错,否定了他能娶个喜欢的人,否定了他能和另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他们甚至在日复一日的淋漓审问中,否定了周童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如果说韩可遇在村头给被小孩子给欺负的周童出头,是保护了他的人。今日,南静波在讲台上的话,则告诉周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样子。
周童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人能活成别的样子。
于是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为什么这个,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