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难免一死,谁又会拒绝死得轻松一点呢?
宣正王下旨查抄瑞平侯府的当天正是冬月十五。
乔氏最后一封求助信传到贤德宫的时候,乔太后正伏案疾书,对传来的求助信看也不看直接扔入火盆里。
之后屏退了所有人。
直到下半夜,留守伺候的宫女太监才惊呼着往外跑。
随后一个消息如同惊雷般在内宫炸开:
太后娘娘薨了。
王上王后随御医来到贤德宫的时候,一身盛装的乔太后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的躺在榻上,一旁的炉火依旧烧着,她的身体却已经冰冷僵硬。
压在胸前的双手下有一封信,留给宣正王亲启。
宣正王携王后和在场所有人跪下叩拜,完了之后起身对身旁的韩禁示意。
韩禁点头领命,随即用尖锐的声音大声传道:
“太后娘娘,薨”
“……”
一声一声的往外传,直至王宫上下都知道。
宣正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红了眼眶,拿起乔太后留下的遗书,没有马上打开,只是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遗容安详的人。
他从来不知道,母后卸下盛气凌人的样子是此般平易近人的模样,一时间竟悲恸难忍。
楚王后领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关上内殿的门。
“母后……”
悲伤的低喃随着闷热的气息呼出,宣正王终是做不到冷静自持。
明明这些天三司递来的证据都让乔氏罪无可恕,可他却还是念着一份薄如蝉翼的母子情,拖着没有下达惩处太后的决定。
他甚至想求陆鹤庭,处罚外戚就算了,反正那些侍君都死了,贤德宫的一切不用追究太深……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的痛苦。
如今,却是这么一个意外的结局,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强势的女人,最后会用这样的方法将所有的一切一笔勾销。
他既难过又忍不住内心的一丝轻松,这种矛盾的心情想来是不会有人感同身受的。
就这样,宣正王在太后床前坐到天明。
第二天开门走出来的时候,贤德宫外文武百官宫女近侍,皆已披麻戴孝跪在地上。
国寺的僧侣也来了。
楚王后和韩禁上前来将神色颓丧的宣正王扶住离开,沐浴更衣准备守灵。
接下来的事务就交给内相和礼部安排。
宣正王走后,同样外套麻衣的陆鹤庭和慕云修走入内殿,两人在乔太后榻前恭敬跪下跪下行了叩礼才又转身出去。
接着便是国寺住持开坛做法安灵。
整个贤德宫被布置成灵堂,没有人敢多问太后娘娘突然薨逝的原因。
礼官按照南枢礼典的王室殡葬规格操办。
压抑的喧嚣在王宫蔓延,所有人行色匆匆各司诸事。
前往帝国报丧的信使策马离开王宫的时候,天空正下着雨夹雪,陆鹤庭站在城楼上表情肃穆,仰头闭上眼让雨雪打在脸上:
于公于私,他此般都算如愿以偿了,可是,心口却没有畅快的感觉。
他所选的路,走得越远越沉重,所幸很快就不用继续走了。
慕云修打伞过来,抬起袖子给他擦拭脸上冰冷的水珠:
“很多事还等着你主持呢,别给伤了风寒,王上还担心你的伤势未愈来着。”
“……”
陆鹤庭看着眼前人,有点欲言又止,慕云修见状笑了笑:
“不用解释,我懂的。”
无论是为了南枢内廷还是为了他,所有人都可以编排置喙,唯独他不能。
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陆鹤庭将人拥入怀里:
“慕渊。”
“嗯。”
……
太后薨,乃算国丧,悲凉的钟声从国寺传出,王城上下静默,普天同悲。
乔仕忠本以为还能逃过一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