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普普通通的脸。
和印象中周俨的那种夺人眼的漂亮几乎是天差地别。
可现下那里没有疤。
祝琬抿着唇,再度朝他走近。
她一声不吭,在他不明所以又充满防备的目光中,猝然抬手推了他一把。
陈毓只以为她还要看什么,全然没防备她的动作,实实在在地被她推地趔趄。
他单手撑在一旁的桌案之上,另一手以手肘格开她伸过来的手。
“你发的什么疯?”
陈毓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祝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格挡着她的手扯开了。
而后她手握住陈毓的下颌,将他脸背向自己,另一只手拉开刚被他拽起的衣领,重重地在那处落了疤带着血痂的狰狞伤口处按了一下。
面前的人痛哼了声。
被她按过的伤处,实打实地渗出血。
不是假的。
祝琬怔怔地盯着那里,愣愣地转头看向陈毓。
陈毓的面色阴沉,将她钳制自己下颌的手拿开。
他盯着她的眼神却掺杂着道不明的意味。
正要开口,便见祝琬望着他的那双眼眨了眨,几滴泪随之滚落下来。
“……”
话到嘴边,终归是没说出来。
良久,祝琬皱眉,动了动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腕。
“松开。”她小声命令着。
陈毓似是回神,松了她握着她手腕的手。
他退开了些,从桌案旁拿出药箱,都不需要借助什么铜镜一类的东西,熟门熟路地阴沉着脸给自己上药、包扎。
祝琬忽地觉着脱力。
她靠坐在他的桌案上,也不知道在盯着哪里,只觉着心底的悲伤掩不住地往上翻腾,亟待宣泄出来。
她垂着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什么。
方才她像是魔怔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眼前这人身上处处都是周俨的影子。
可明明,她和周俨从来都没有过多么深刻的情谊。
他在府中的时候,从来都是和自己不对付的。
后来他逢年节时回到相府,连声“小妹”都没唤过。
她和周俨,从来都不亲近。
可她就是觉着,像他那样的人,不应该这样不清不楚地死了。
似梁王那般的下流货色、还有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流,如今还能耀武扬威,真正在为民为国做实事的人却得不到好结果。
为什么呢?
祝琬垂着头,抬手抹了抹眼泪。
余光瞥见陈毓在一旁不知道做什么,她心里松了口气。
她是很容易就会掉眼泪的性子。
大部分时候都是过一会便好,最怕人在这个时候关切地询问或者直接轻声细气地哄她,越这样她越停不下来。
虽然她现在也哭得停不下来,但好在,这里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她的性子,但是大抵也被她方才奇怪的行径弄得格外不悦,并没有宽慰她的打算。
况且以这人的性子,若是当真宽慰她,可能更让她觉着诡异。
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想那些和现在无关的事。
就像,她心里再为舅舅、为周俨觉着不值,他们也不会在此时跳出来帮自己。
更何况周俨早已经死在北地,若是当真跳出来,才更仍让人害怕吧。
祝琬用袖子擦擦眼睛,正想为自己方才像是轻薄于他的举动解释一下,余光里便瞧见他扔过来件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接了,看了眼发现是包扎伤处用的绷带。
她疑惑地看向他。
“把脸擦干净,别出去了像是我怎么你了似的。”
祝琬自觉理亏,从善如流地想好好擦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