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
熟不知她的处境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祝琬看向踱步朝她走近的人,忍着心里的不适和畏惧,强撑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来。
她还要同这人周旋谈判,万不能先露了怯。
然而宽袍长袖之下,她的手心满是冷汗。
眼见来人走到近前了,她先声开口,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们这边好吵,可是今夜发生什么事了?”
陈毓一路行至她的身前,不仅挡住了他身后的诸多视线,也挡去了她视线中满地的血色。
他不作声地盯着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祝琬的错觉,只觉着他越看,神情便越是冷然。
良久,他垂眸瞥她,微冷的声音中犹听得出几分嘲意:
“虽然你装得不太像,但我还是可以配合你。”
“需要我配合你做戏么?祝姑娘?”
第22章 022 “我的刀下,可还从没有枉死之……
做戏。
祝琬垂下眼?。
的确, 想也知道此时她的脸色有多差,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看?见。
连方才那几个站在她面?前的士兵都察覺到她的异样,更何况是陈毓。
她没吭声。
两相靜默。
像是无声的对峙, 亦像是某种遇到棘手?麻烦时束手?无策的缄口。
此时陈毓直直站在她的身前, 她的視野被他盡數占据, 入目时不见满地的血色, 祝琬心口一直翻涌的不适也渐渐平息下来。
她扬头?看?向陈毓,心知今夜事已不再是三言两语便能揭过去的。
“若我说, 我今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覺会睡到天亮,将军愿意信吗?”
祝琬试探着开口, 却没想到面?前的陈毓认同?地点?点?头?。
“本应如?此的。”
他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你本是应该睡到天亮的。”
这话任谁听?着都会直覺不对劲。
祝琬想起方才刚从帳內起身时那种熟悉的感覺。
她睡眠一贯不踏实,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幼时夜夜驚醒,陈甄想了好些办法,言玉也是因为能哄她入眠这才得以留在她的身边。
后?来长大了些, 也只是堪堪能入寝, 但也是浅眠, 稍有动?靜便会驚醒。
尚在相府时,她房间里睡前燃的香料也都是些对身体没有负担的助眠香。
方才她自帳中醒来时, 身上的感觉便好似用了些助眠的东西一般, 但当时她也只以为是那火盆里燃的炭火太?差了。
祝琬心头?更是惊惧。
这几日言玉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營帐边,旁的不敢说, 但绝没有其余的人进?入过她的帐內。
可饶是这样,她的住處还是能被旁人动?手?脚。
若非是她自小用惯了这些香料,怕是这一夜当真便会昏头?睡过去。
祝琬又是恼又是畏惧,仔细地回想了下今夜的所见。
她本是在睡梦中被一阵喧哗声惊动?这才醒过来, 出了營帐之后?看?到营地外側雖有来往巡視的士兵,可却看?不出交战过的痕迹。
也正是这些士兵们彼此呼唤应声没掩声量,才会将她惊醒。
她越往陈毓这边走,反而越是安静的。
刚过来没多久便看?到方才杀人的難看?场面?。
她忍不住望向面?前这人的眼?。
平静,却无端令人心悸。
像是林间草木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将心底的杀意与目中凶光一并藏匿。
他给她用药,是怕她瞧见他的秘密?
可她只看?到他今夜杀了几个朝廷的人,而他本就是叛军,砍掉多少朝中人的脑袋她都不会觉着奇怪。
最多就是觉着他暴戾酷烈,残忍无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