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算得上是句谶言了,他認定禹州今日若是放任不管,只会是京城的?来日,届时王朝便当真要行至末路。
他是叛党,如此立场自然没错,然而她?是祝洵之女,立场自然應向着朝廷。
可是
祝琬不由得再度想起此前便萦绕在心头的?疑惑。
他刀下当真没有枉死?之人么?
“今晚你杀的?人,都是禹州的?官,对吗?”祝琬轻声问道。
“你想问什么?”那人不置可否,反问道。
“所以,他们都是尸位素餐之流吗?”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听他冷哼了声,带着几分不满地再度将她?的?问題抛回给她?。
“你若是觉着这么想,你心里更舒服,那便是。”
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題,言及此时,她?也大概明了他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可她?仍是摇摇头,呢喃般开口。
“我不知道。”
“但我希望是这样。”
“我从不認为渎职失节的?官便该死?,他们應该活着给朝廷给百姓一个交代,之后由刑部裁案量刑,是死?是流放抑或是株连,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惩处。”
“动以私刑,总归是下乘。”
“而今这些人死?于你手,我竟也愿意理解你的?做法。”
“只是陈毓,若你只是因为他们不愿支持追随你,而大行杀戮之事……”
祝琬说到这忽地被打断,她连那道似鬼魅般神出鬼没的身影都未来得及看清,便被他带到屋頂。
陈毓松开她?,也没看她?,只自顾自坐在檐脊之上,口中却是问道:
“继续说,若是你说那般,你当如何??”
祝琬没想到他会忽地将自己带上来,她?缓了缓神,学?着他的?样子,挨着他坐下,似是认真思索了会。
“不知道。”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但大概会觉着有点?失望吧。”
她?从他身侧拿过酒袋,拔出塞囊,看向他:
“这是你方才拭刀用的?,是吗?”
他没吭声,也没看她?,任她?拿过他身旁的?酒袋,也任凭她?从他腰间拔出他的?佩刀确认,待她?仰头喝了两口酒,他方才道:
“不是,我喝了。”
祝琬捏着酒袋的?手微微僵了僵,心怦怦地乱跳,好?似不甚在意一般,歪头看他一眼玩笑道:
“喝便喝了罢,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前我在书塾念书时,几位兄长也时常会弄些名?酒装在酒壶里,待下了学?后,大家一起分着喝。”
他那般说,大抵便是想看她?羞恼,想看她?笑话。
她?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故意将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表现?地对此并不在意,以免在他面前露怯,让他心里得意。
实?则分酒是真的?,可也都是用小茶盏分着喝,大家喝完,高家兄妹还?会让亲随悄悄洗好?茶盏,煮过之后确认没有酒气?了才敢送还?回去的?。
她?话音方落,身旁人便是一声冷笑。
“难怪你们那书塾,头一年没一个考中的?,一个两个的?可都真有心。”
“可是头一年考试时,最年长的?顾二哥哥也不过廿四,且他第二年也入了仕,再则我们书塾,除了我和缱缱,还?有我义兄,其餘的?像宋家、岑家几位兄长如今可都是正经官身,你这般的?……”
“我如何??”陈毓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盯着她?问。
“你这般的?,说得好?听些是草莽英雄,说难听些叫‘泥腿子’,我都从未说过你什么,怎么你还?反过来讲究我的?一众兄长,好?不礼貌。”
“一众兄长?”
陈毓重复她?的?用词,再度看向她?。
“怎么,那姓岑的?、姓宋的?,当初还?同你起过争执,如今竟也能被你称一句兄长?